曾经走得那么近的朋友,曾经走进彼此的心的朋友,竟好几年不曾会面了,上次的聚会,孩子才读小学,现在孩子都大学毕业了。再见时,怕己是老人一枚了。
大概是人老了怀旧,今晚特别思念芳,如芳有知,曾经那么一晚,阿莲这么念自己,也不负当年的推心置腹,屈膝长谈。
那是芳漫长的寂寞的时光。
那时芳的未婚夫刘楷带薪读书,芳住进了未来婆家。楷先是中师毕业在一农村小学任教,后考上广教脱产本科。与芳是同学。一学期难得回一两次。
芳与莲同钻一个被窝里,芳拿出与楷师范时写给她的情书,厚厚的一撂,一边让莲读,一边讲他们的故事。有一次,芳到楷教书的小学,在楷的宿舍里,抬头见屋顶瓦上写着一个个芳字,写字桌上刻着一个个芳的,那一刻,终于回应了楷三年的追求。
莲环视了芳与楷的房间,粉色梦思床上有一个大大的虎形抱枕,因芳肖相虎。米色半开百叶窗帘,墙上钉着藤条半圆花篮,篮里黄红相间的疏疏落落的雏菊。老式米色衣柜,中间嵌穿衣镜,洁白的墙,简单温馨!莲又看着情书,联想自己生活平淡如水,好生羡慕。
接受了楷,芳辞去原来工作,到楷所在的镇,在镇二中任民办音乐教师,月薪二百。这时芳有了身孕,同时,楷考上了脱产本科。说好的婚期,只好推迟了,因经济上的紧张。楷想给芳一个隆重的婚礼。待毕业后。
芳那些日子真的苦,民师二百元的工资,不够买一套漂亮衣服。阿莲常常过去陪芳,不时捎给芳捎些好吃的,阿莲是国企职工,手头稍宽。莲是楷的发小盛的妻。四人常聚一起,看电影,或打球。那一次看电影回来,楷还背起芳,一路走回去。也不知在人前避嫌。这时莲便嫌盛木讷,钢筋般,不解风情。常常看着芳楷俩十指紧紧相扣着,散步。芳的笑,一层层漾开。莲都感受到那幸福。
做出那个抉择,芳想了很久,楷还读书,相对他们的经济状况,那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反正他们还年轻……
毕业后,楷考上了某市公务员,不久任了某镇上办公室主任。芳他们也就定居了某市。那时每逢他们回乡,他们几位还偶尔聚聚。
虽隔两地,莲与芳还常打电话聊天。
聊得最多的是怀孕,保胎。
得知又一次滑胎后,芳百念俱灰样,与莲的电话少到没,而莲那时还同她聊自已的孩子的种种糗事。每次都触及她的痛。
他们甚至连自己老家乡下都少回了。禁不住村里叔婶们穷追不舍的打探关怀。时代再怎么变迁,农村还是老封建。
芳他们连朋友也躲着不见了。一次次保不住孩子那是怎样的一种疼痛!每次与骨肉的生死离别,就像刀子生生剐着自已的心,芳好恨那一次轻率造成的伤害。
好在,他们彼此深爱。有彼此也就够了。
当那一次另一位朋友告诉莲那消息时,于莲,倒像几级地震,都稳不住脚,口里不停骂着,楷,良心狗叼了吗?真是,不坏的男人只有墙上挂着的,那朋友与楷母亲是一远房戚,楷母亲口说的,楷在外面有了女的并怀了孩子。楷的母亲与芳在老家时就情同母女,知道后,痛骂楷一通,并说不与那女的断,就与他断母子,连说,怎对得起芳?对得起这些年彼此的深情?
其实楷也好后悔,那晚,芳又提出离婚,在得知自已生不了孩子后,芳不止一次要离开楷,虽然楷说过不在乎,但每次他看别人孩子的眼神深深刺伤她。见芳说得那么决绝,楷阴着脸出了家门,第一次彻夜无归。后来……虽说一夜情,楷也好矛盾,对孩子的渴望,让他昏了头,放不下芳,他愁肠百结,那种纠结的痛苦撕咬着他。
楷的母亲劝说芳抱养一个孩子。其实芳那里舍得离开楷,这么多年,彼此就像左右手,分不开的手,都长在彼此的骨肉里,楷一如既往的温柔呵护让芳已生依恋。楷母亲亲自操办领养一事,并来城市帮他们带孩子。楷在外面的做下的错事,芳并不知情。所有人都小心地瞒着。莲也克制着没跟芳说。
那时候,芳还常常拍孩子与莲互动。而楷在母女旁边,笑得也开心,但莲见他转头眼角的落寞。
后来,她们聊的话题越来越少。
孩子,是他们永远不能触及的痛。其实抱养的又怎么样?一样是上帝派来的小天使,一样让你体验为人父母全部的过程。他的小手抚摸你的疼痛与快乐,完整你的人生。百年后,谁在?听说,芳他们把养女调教得非常优秀,被国外一所名校破格录取。
芳,约吗?莲思念你,你的疼痛淡了些吗,见见别后今已近半百的我们?人生真没有什么好计较?路过人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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