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触及的伤痛
焦小桥
前年春天时,在荒凉的山坡上偶遇到了吴姐,她背着双肩包,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她说闲着没事,看看能不能挖到蒲公英。
吴姐年轻时杨柳细腰,大个儿,长得很漂亮。嫁给一个家境很穷的大学生张明,张明后来发展的不错,是个处级干部。
吴姐头脑简单心直口快,没有什么坏心眼,属于那种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的那种傻冒,所以有人给她起外号叫张大彪子。
吴姐是个职工医院的妇科大夫,有些能拔尖的同事总是算计她欺负她,让她干最累又不挣钱的活儿。她从不计较,吴姐干净利落技术高超,深受患者的喜爱。
在她四十岁时,医院解体吴姐下岗了。那时张明在市里分到一栋处长楼,把女儿转学到市里最好的学校,吴姐就去陪读。
突然有一天夜里,吴姐接到电话说张明出事了,吴姐赶到时,张明在手术室。黑夜他走在路上,被人用气枪射伤。
一定是有预谋的伏击,夜半三更躲在暗处,好多版本的猜测,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在工作上得罪了人,有人说他的手下经常带他出去吃喝玩乐,喝到迷糊乱性。甚至有人说他霸占了人家的老婆,总之应该是仇杀。
公安侦破此案未果,那个时候没有监控,没有找到犯罪的有力证据。
张明生命没有危险,但是射入体内无数颗枪砂无法一一取出来,伤口经常溃烂。
张明应该大约知道谁是凶手,应当是自己做了不检点不道德的事情,自知理亏。他心情复杂郁闷抑郁,不到三年就死了,才四十多岁。
吴姐在惊恐万状之中护理丈夫,他不敢追问有些事情的真相,也不想知道一些残酷的事实。只能默默地撑起了家庭的重担,
张明死后,她为了供女儿读大学,到偏远的一家医院坐诊,一干就是十多年。女儿结婚生子,又帮着照看外孙。
二十年后,她回到了家乡,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模样。那天,她让我陪着她走了一下午。她说还是这儿的空气好,做梦都想回来,可是那些年没有勇气回来。
前不久又见到吴姐,她跟着女儿和女婿去了南方,不习惯南方的气候,又回来住在弟弟闲置的房子里。
她打算将来回来孤身养老,在聊天中她提起和丈夫张明以前的好多事儿。
我不经意地问起那件事儿,她突然面部扭曲惊悚,精神异常紧张狂躁了一会儿,转而又渐渐平静下来,连连不自觉地说:别提那件事儿别提那事儿。
我感到自己特别不厚道,为什么要揭开那道伤疤?吴姐很包容,她没有责怪我,说女儿最近去了公安局,想追查那个案子。可是案子过去太久,连卷宗都没有留下,没有办法查下去了。
那天下着下雨,四周灰蒙蒙的,吴姐手里依然拿着一个木棍,挽着我的胳膊。
她说她独自一人到户外,总是感到害怕,就握一个棍子壮壮胆儿。
多少年她的内心充满恐惧,孤儿寡母相伴活在世上,很煎熬很不容易。伤痛随着时间会慢慢愈合,但是阴霾依旧会笼罩着她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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