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气适合做许多的事情,阳光总是和世间所有的美好息息相关。
比如出游、嫁娶、请客等。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会联想到一个舒舒服服的大晴天。似乎晴天会让事情变得异常顺利,期待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如果有人问我晴天最适合做什么事情,那一定便是喝茶了。说出这句话的人一定很会喝茶,可是偏偏我不喜欢喝茶,或者说至少现在并不喜欢。我喜欢的是看人喝茶,尤其是在茶馆看人喝茶。
茶馆文化我了解过不少,尤其是清末民国时期北京的茶馆。种类繁多,功能各异。尤为特别者有三。一是书茶馆,很是讲究。说书为主,卖茶次之,上午卖些吃食,下午说书。二是棋茶馆,摆上棋盘,沏上热茶,喝茶下棋,久而久之却是带上了赌博的性质。三者野茶馆,所谓“野”,即不上台面。聚集的多为卖苦力之人,点上一壶最为便宜的“满天星”,等待来活的主顾。
尽管特别,可这些茶馆却和晴天扯不上半点关系。却单单有一种茶馆,非晴天不开张。没有门前吆喝的伙计,也没有考究昂贵的各色茶具,甚至都看不见一个显眼的招牌。破破旧旧,满是岁月的刻痕。它和老舍先生笔下的《茶馆》不同,没有那些复杂而又各怀心思的客人和环境。它,仅仅和晴天有关。
茶馆的主人是一个老头子,花白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晴天的时候铺子开门,随手便扯出一把爬满黑垢的竹制躺椅,就着柜台没喝完的半杯艳茶,斜依着靠背,耷拉着眼皮瞟着来往的客人。不时的轻抿一口手中的茶碗,露出一副极为享受的神态。
他也从不招呼到来的客人,反而总是主顾先打起了招呼,他总是摆摆手,嘴角微扬,带动这半张脸的褶皱,示意客人自行方便,却从不言语半句。仿佛他不是主人,只是一个门口晒太阳的糟老头子。主人心善,施舍半碗茶水,他要做的,就只是赖它个半晌日光,直到迟暮昏黄。
客人们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男女都有,还有牵着孙儿孙女一同到来的。他们前后招呼着,围着铺子里的几张老桌子坐下。也有那坐不住的老人张罗着,摆茶碗,放茶叶,开水是开门就放好的。何时泡茶,客人自便。茶并不是什么好茶,一个很大的铁皮桶子装着,色程暗黑,短小而粗。确切的说,更像是一个个和面剩下的面团渣子。我叫不上名字,我认识茶基本靠包装,若是写着,便一目了然,若是没有,便统称为茶。
茶馆就这一种茶,没有花茶,没有毛峰,也没有铁观音,大红袍。来茶馆的老人们却从不挑剔,像是习以为常,倒上水便开始了闲扯。也有些热心的老人,时不时的聊天说笑还要带上主人两句。他却依旧只是摆摆手,微笑着看着他们的热闹。我越发的觉得他不是茶馆老板,只是一个来凑热闹的闲人。这里除了阳光,他一切不在意。
喝茶的老人们谈笑着,时不时的入口半碗茶水。
日光总是夹杂着欢笑,洒在褶皱枯黄的脸上。来了兴质,便吼上两段时代金曲。也有五六个耐不住牌瘾的老人,摸出一把油光发亮的胡豆,狠狠往茶桌上一拍。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浑浊深陷的眼眸中闪耀着少年才有的灵光。
他们并不在意茶水是否清纯,也并不会回味茶水入口的各种滋味。只是喝茶,只是喝一碗不知名的茶。唯一在意的,可能只是今天的天气,不是晴天便关门大吉。若是阴雨连绵,他们也许会在床上忍受着各种病痛,也许会在沙发上看着孙儿孙女喜爱,却不明所以的电视。也许只是在睡觉,做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长梦。或者,更多的是渴望去晴天才会开门的茶馆,喝上一口不知名的茶。
我从不喜欢喝茶,我想,上了年纪的人肯定不会对甜的发腻的巧克力甜品上瘾,但是茶的苦味也是我理解不了的。懂茶的人会用各种名贵的茶具,买上一二两极品的茶叶便觉欣喜。泡茶的过程更是繁琐不已,水质、茶叶、茶具包括喝茶的动作,品茶的细节都是十分讲究。好像喝下的不是什么茶水,而是琼浆玉露。这样的过程我是看不下去的,我只会觉得煎熬,更不会觉得喝茶的人享受的是什么?虽然讲究,却少了许多烟火气息。
晴天和茶馆其实并没有什么实在的联系,若真说有,可能是晴天给茶馆增添了更多的世俗人情,但这恰恰是必不可少的生活。晴天,最适合喝茶,我不懂喝茶,我只是喜欢晴天看人喝茶,我猜茶馆主人也不喜欢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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