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森老爸手术前一夜,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用他习惯性的弓式睡姿,穿着医院的那种标志性衣服。
他喜欢一只手放在靠枕头睡的腮帮子下,另一只手会去握住腮下那手的手腕儿。陈森站在床前,自然的手垂在那儿。
此时,他爸爸轻轻的把陈森的手拿过去放在了他托腮的那只掌心里,陈森的掌心靠着他的脸。陈森用另一支肘撑在床上,靠他很近:“爸,你是不是有些害怕啊?别怕!”他爸爸闭着眼,没答,五十岁的大男人,此刻是如此的担心,可能他在担心自己,也在担心陈森他们……
十四年前的这一幕,陈森还是记得这么清楚,医院的手术并没有让他爸爸活到十四年后。
2
医院是个让人怀有希望又绝望的伤心的地方,可小严的姑妈却在医院长长短短的住了很久,连服侍她的姑父,都把那儿当家似的,轻车熟路。
小严姑妈是个有洁癖的人,那么的爱干净,不过在医院也忍了。
她说,有什么办法呐,谁让她是病人呐,而且她还得做个听话的好病人,她想早点离开医院——回家。直到弥留前两天,小严还知道姑妈对护士医生清楚的表达“又麻烦你们了,谢谢啊!”
小严的姑妈竟然在大年三十的这天永远睡在了医院。
3
最不通情达理的病人是鸽子的爷爷,他仗着干过医院药房抓药的活儿,就非常的摆老姿态,护士们都怕他。若是生病需要打点滴,人家摸筋挂水的手冷,他也会一脸嫌弃的说:“哎呦喂,这么冷的手啊!”
鸽子一般都是陪护主力,此时她会抱歉的跟人家护士笑笑,转身去替他爷灌个热水捂子,把输液的皮管子包在上面,这样,据说流进他身体的液体就不那么冷了。
老爷子怕冷,最后的日子却在夏天。他没肯再去医院。疼痛让他觉得吃冰冰凉凉的东西才能减少些疼,于是,冰西瓜、汽水...放在了他床前。最终,还是疼得骂人了,大声哼哼...有时很安静,鸽子会忍不住靠近,听听呼吸还在。他爷保持蜷缩的睡姿,只是,倔强的人,朝着墙,一手也托着腮。
鸽子放了一次爷爷的鸽子,没能赶上见最后一面,这就成了让鸽子遗憾终身的事了。
4
范儿姐手捧着鲜花,光光的脑门已经有了绒绒丛生了。几个月的准备期,总算到了手术后,她睁开眼看到的鲜花满床铺,她又活过来一次了。
她激动的让老公给她发朋友圈,告诉大家,她又活了!她还配文说:我又多了一个生日——一个重生的日子!
空气里飘荡着消毒水的味道。之前范姐是如此讨厌这样的味道,幸亏肿瘤医院有神一样高超的医术的医生,救了她一命,所以她现在又有些喜欢上这个味道了。
范姐没病前,特有国母的范儿。穿一袭贴身得体的新式旗袍,真的有迷倒众身的可能。不过大家远远的欣赏,不忍打扰她。在她备术的日子里,剃光了头发,真的好生心疼啊!不过,大家都祝福她——一定会重新拥有披肩的长发,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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