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些故事是不适合搬上台面的。
比如说阿花在13岁的时候,就曾幻想过要隔壁家的柳哥哥。
柳是个皮肤雪白的高瘦男孩,在每一张集体照上,柳都只是个立在后排的白点点。白白的皮肤自然是滑滑的,可惜了瘦,欠了点弹性,但是他的一双手上,意外地特别有肉。
这双手,不好说,也可能做过一些粗活。
阿花是个短头发的小姑娘,额头上老爱別个卡子,眼珠子琥珀色的,不高兴就撅嘴。她的嘴唇从颜色到质地,比得上粉玫瑰的花瓣。
本来远远看去,是双很普通的嘴唇,可要是凑近一看,不得了,鼻子里会窜出一股幽香。
淡淡的,淡淡的,就像阿花也会闻到柳哥哥身上的香皂味儿,白衬衫上洗衣粉的味道。
2
10岁,阿花跟着妈妈搬进了单位的宿舍楼。
那时候,阳台是条长廊,一层楼共用。
15岁的柳躺在藤椅上晒太阳,活脱脱像条河里泛白的鲫鱼。听说有小妹妹要住过来,便跳起来去看,然后被默许牵着妹妹的手走上陡峭的楼梯。
阿花感到柳的手,软得像刚蒸好的馒头,兀自害羞起来,不过没有人发现。
每登上一个台阶,阿花的心,就跳一下。斑驳的绿墙上尽写的是谁爱谁,或是一些骂人的话。
阿花是个小个子,看起来仍像个小孩,她内心里是讨厌被当孩子的。
那一两年里,柳经常牵着阿花上楼。
阿花的心不跳了,就是每天放学都想黏着柳哥哥。
从信封上撕下来邮票,去给哥哥。妈妈做了好吃的点心,去给哥哥。扎了漂亮的头发,也去找哥哥。
柳因为甩不掉阿花,只好带她去跟朋友溜冰,窝在篮球场的角落里学抽烟,捂着阿花的眼睛在录像厅里看黄片。
可后来,阿花发现柳哥哥总是跟一个长头发的同班女生一起打乒乓球。这段时间,说什么都不带她玩儿了。
阿花第一次体会到,这是种强烈的嫉妒。
3
长大后的阿花进了证券公司,没有房子,但是开宝马。
没想到自己会是个工作狂,个子虽小,穿起西装来倍儿精神,踏着10厘米的细腿高跟鞋能逛一下午街,每逢周末夜里,还要去湖边的HOTEL里会男人。
清晨,男人顺着阿花的睡袍向下抚摸,她侧躺着,他的手滑到她的臀部。
她没有穿内裤。
“吻我,”他闭着眼睛嘟着嘴,仍想要一次。他把阿花扶上他的身子,顺势深吻。熟悉的身体,简单的过程,白色的窗帘,白色的柳哥哥。
《情人》里说,在白天做爱,难免会有点伤感。
“上班,都是戏精。”阿花想找点话题。“拿昨天晚上说吧。领导开大会,威吓我,不要以为业绩做得好就怎样怎样,两面三刀。一个同事背后说我,不懂得谦让,真是好笑。”
其实无所谓,网点卖的鑫发1号理财,mvp永远在阿花手里。上有色迷迷的客户大哥,下有献殷勤的同事小弟。阿花什么也不缺,但即使柳也躺在自己的床上,她依然很不安。
“你是个勇敢的女孩。”柳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子。
4
13岁那年,阿花跑步的时候,裤子上印出了暗红色。妈妈说你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她开心地笑着,嘴弯弯的,唇上的纹路都散开了,好像粉玫瑰开了一样。
她想去告诉柳,她已经长大了,可以光明正大陪他去看黄色录像,在录像厅里亲嘴儿。
长头发女同学有的,她也有,她不可以的,她都可以。
柳长长的白色衬衫落在凳子面上,背后那块从凳子边缘垂下来,他雪白瘦长的腿都光着,汗珠凝结了粘在不太浓密的腿毛上,热气从身子里往外散着。他微微仰着头,身子在快速前后晃动,手不知藏在哪里。
站在柳背后的阿花在那一刻像脑袋被砸了似地怔住,心里可不是又无比期待么。偏偏这时候柳又听到动静,回过头来。阿花壮起胆:
“柳哥哥,你在干嘛?”
“在……“非洲老子跳高,柳吓了一跳。”花花你先别过来。”
“我知道你在干嘛,那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回答好吗?”
”嗯。“柳害羞地去看手里的玩意儿,慌忙收起来。
”你最喜欢我哪里?“
”嘴,你的嘴,好看。“
阿花轻轻踏着粉色皮鞋走过去,蹲在了柳面前……
5
阿花有个习惯,一坐上自己的宝马驾驶座,就要直起背来,对着内后视镜擦口红。
香奈儿唇膏,有一阵刚强又傲娇的香味,不贵,却是心头好,不擦心里会发慌,秒得怒路症,容易追尾,阻碍城市交通。
这一次她离开酒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柳。柳明天就要去非洲外派,最少得五年。不知道他在那里会不会晒黑点。
13岁起,漫漫长的十五年里,柳去上大学,北漂,考单位,升职,辞职,娶老婆,离婚,创业,二婚,又离婚,读MBA,跳槽做管理,直到明天的外派,阿花若有若无地存在在柳的生活里。想想这些年,除了工作,什么也没得到,阿花就感到不安。
闺蜜阳仔一直反对。她对阿花说,我受不了你被享受。
可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去跟阳仔喝一杯。
流淌着旧事的酒吧,墙上挂满了吉他,没有写谁爱谁,也没有脏话。昏暗里灯光绕啊绕,坐在里头的人都不知道在笑啥。
13岁的阿花轻轻踏着粉色皮鞋走向手枪没打完的柳,蹲在他面前仰头问他,会不会像黄色录像里的那样对她。
柳摸了她的额头说:
当然不会。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阳仔拍了拍阿花的肩膀。
“知道为什么你俩不能在一起么?”
“那你知道为什么呀?”
“还不是你俩的名字。
合起来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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