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父亲强行篡改志愿的时候,我以为她会夺门而去,会反抗,会离家出走,会为内心小小的自我干一仗。
但她只是哭了一场,泪干了以后踏上被安排的路,且走得认认真真。
被父亲暴打,躲在卫生间水柱里痛哭的时候,我以为她会把手上流血的伤口再撕扯得大一点,好让这水柱把她体内的鲜血抽干,用最决绝的方式报复人间。
但是她只是洗了个澡,裹上衣服,坐在刚从暴跳如雷中恢复平静的父亲的大腿上,接受大棒子挥打后的胡萝卜赔偿。
任水淋淋的湿发紧贴在脸上鲜明的巴掌印,温顺得像一只猫。
当全家人用假Einstein欺骗她的时候,我以为她的愤怒足以贯穿整个青春,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但她也终究选择和所有人和解,在某一个瞬间,参与了这场阴谋
当假Einstein被全家人嫌弃的时候,我以为她会带着它一起去流浪,一人,一狗,奔着远方。
但她也只是在为它的死去流完泪后,继续日复一日的生活。
当所有人簇拥着弟弟吹蜡烛的时候,我以为离得太远以至于没被蜡烛照亮的她会试图逃离这场喧嚣。
但她只是嘴角带着微苦的笑,静坐在黑暗里。
在街角与真爱因斯坦重逢擦肩的时候,我以为她会狂喜,渴求着它回到自己身边。
但她只是咬着冰淇淋庆幸,还好它没认出自己。
酒桌上无聊的大人给她盘子里放了一块红烧狗肉的时候,我以为她会把它丢掉。
但她只是默默放进嘴巴,还不忘说一声谢谢。
被放鸽子错过天文馆最后一盏灯的时候,我以为她会朝父亲大发脾气
但她也只是在黑夜里默默独自回家,在天之后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电影里每一次冲突发生的时候,我脑海里展开另一个剧本,不自觉地预测情节的走向。
在我这个剧本里,充满了对李玩的期盼,期盼着这个13岁的小女孩,酷一点,再酷一点,像她墙上挂着的艾薇儿《Under My Skin》的海报一样,以理想主义的,愚蠢主义的,幼稚的,不惜一切代价的的手段,和这个世界对抗。
但现实是,李玩的棱角被一点点拆解,磨平,打蜡,抛光,才能把举杯推盏之间不咸不淡的调笑和着红酒吞咽进喉咙,不至于呕出来。
我想,喜欢天文的人一定是因为孤单吧,把希望寄托在更渺渺的宇宙,宇宙的无垠既然能使十亿分之一幸存率的正粒子构成万千,那一定也能让安慰的存在成为可能。
那么在这个世界里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吧。因为在集合了所有事情发展走向的平行宇宙里,错误会被修正,不可能会成为可能。
在某一个平行宇宙里,Einstein不会跑丢,李玩能按着喜欢学习,成长没有伤痛,弟弟也不比自己重要。
仔细地想一想,脑海剧本里那个歇斯底里哭喊,最后被杀死的小人
其实就是你,是我,是他呀
但因为这样的期许,不论接下来的出演,要涂抹多少粉墨,配上多沉的佩剑,仿佛都能忍受了
那个死掉的小人,也算死得其所
因为某一个平行宇宙里的你我,一定正在无边的荒原里肆意奔跑大笑
赤身裸体,不惧阳光暴晒,亦不惧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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