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2）

母亲一直希望我能上大学，但我不争气，没能实现她的愿望。我小学成绩尚可。上了初中，我成绩有所下滑，但仍属中上之列。上了高中，我渐觉学习吃紧，后对学习全然失去兴趣。尽管母亲反复鼓励，但我实在无心再学，后不得不辍学回家。

辍学后，我一时找不到人生方向，开始学习抽烟、打牌，染上了一些坏毛病。有乡邻出于关心，曾私下告诉母亲，并建议她管管我。母亲得知，极为气愤，将我大骂，几乎要将我赶出家门。后来我虽有收敛，但对农活并不上心，整天眼高手低，大事做不来，小事不想做。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短暂辍学后，我终于迎来了人生的转机——参军。农家的孩子，如果要走出农村，当时只有两条路——一是读书上大学，二是到部队当兵。母亲见我上大学无望，所以很希望我有机会去当兵。

我参军离家的那一天，母亲内心本是万分不舍，但还是一直强颜欢笑，但等到我背上背包跨出大门的那一刻，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放声大哭，含着眼泪塞给我五百元零用钱。我本想安慰母亲几句，但也顿觉喉咙发梗，鼻根酸涩，眼泪直下，不能言语。

当兵之后，近二十年，我和母亲离多聚少，母子团聚的日子，加在一起不到一个月时间。母亲对我的长期的牵挂，也是完全可以想见的。

虽远隔千里，但仿佛真有母子连心一样，每有事情发生，彼此都有感应。2009年下半年，母亲得了肾结石，需要住院手术治疗，因其害怕我担心，一直没有告诉我。但那一段时间，我总是无端地睡不好，半夜常梦到母亲。我不是迷信的人，但类似情况，时有发生，令人无法解释。

我在南方安家后，一直想接母亲来住上一阵，陪伴母亲一些日子，也便尽点孝心。但每次提及，均被母亲断然拒绝，总说过惯了农村的生活，在城市反而适应不了。我猜想，这或许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另外的原因也许是——听多了现在的婆媳关系难处，她实不想让她的儿子在其最爱的两个女人中间左右为难。

母亲来过我这里一次，时间短暂，来回只有一个星期。也许是因为车上长途颠簸的原因，母亲来到之后竟病了起来。我带她上医院治疗，医生建议她打针，但她却坚持只肯吃药。病未痊愈，她就回老家了。那一次，母亲与其说是来玩的，还不如说是来我里遭了一次罪。

这几年，我回家稍勤，但一年也不超过一次，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每次回去，我都好似走亲戚的客人，母亲为我烧饭做菜，忙个不停。看着年老体弱的母亲，我实不忍心，但每当我要求自己动手，她又坚决不肯。

前年，大哥超生一子，晚来得子的他，虽然高兴，但其本不宽裕的家境便更显困难。前些天，母亲来电还对我说：“你不管我和你爸都可以，但你一定要帮一下你大哥！”。我挂断电话，沉思许久——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按照古时的礼数，无论有多少个兄弟，幺儿是要负责父母养老送终的——与父母同吃同住，照顾父母的起居，直至父母离去。

斗转星移，时代变迁，如今的老中少三代人，其中老少两代成了农村留守的两代，我们中间一代成了垮掉的一代——自己在城市里卑微地生活，却全然不能照顾父母的生死。

在这个南方寒冷的冬夜，我面对冰冷的电脑，想到这里，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视线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