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殇

心殇 我的姑姑死了。

在太平间。

死在一个死人的怀里。似是带着微笑，又像是睡着了。她就那么贴着那个算不上我姑父的人，贴着他的胸膛，似是不甘于他的心跳就此长眠；又像是要与他的心跳一同缠绵消逝。

她就这么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像是心满意足。

我对她的唯一印象，就是那双清澈干净，却又透着执拗的眼睛。

她留给我一封信，还有一份财产转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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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人人喊打的并不只有过街老鼠，还有小三儿。

可我还是成为了一个小三儿。

为什么我会成为一个小三儿呢？

哦，那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让我想想……

那个时候，我是一名家教，英语家教。我在一家很有钱很有钱的人家里做家教，主人公叫程天佑。对，天佑！

老天爷真的是很保佑他。

他曾经出过车祸，ICU病房的人，心脏衰竭。

但是，他没有死！

后来，我就通过各种渠道，到了他的家里，做家教。

我们并没有什么的。是程天佑的妻子――方瑾，是她把他推给我的。

其实，那时候我认识的程天佑，是很爱方瑾的。

我听他说，他20多岁刚出头的时候，爱上了方瑾。他们也曾有一段快乐的时光，方瑾家族不同意的那时，他们甚至……私奔。后来，他们在一起时，还被传为一时佳话。

可是，再美好的爱情，它也抵不过一件事，一件隐秘不可说的事。

他――不举。

车祸的后遗症！

作为一个男人，程天佑不会说的。

作为一个女人，方瑾胡思乱想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要问我为什莫知道，一个男人给不了女人幸福，他也会受不了。他不会和他心爱的女人去说，可他总要找一个宣泄的方式，而那个方式，是诉说；对象，是我。

那么，胡思乱想的根源在哪里呢？是我。

于是，我就成了小三儿。

刚开始的时候，方瑾哭，闹。

她的儿子程逸，我的学生。他咬我，恨不得咬下我的肉来……

程天佑他拨开他的儿子，可能是他于心不忍吧。

方瑾和程逸一直哭。

方瑾要离婚。

程天佑的母亲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他们两个单独进了房间单独谈，许久之后，他的母亲一脸严肃的出来了，看着我，一语不发。

你说，他们谈了什莫呢，恩？

后来，他们就离婚了。

尽管，程逸一如既往的敌视我。我还是入住了程家，可我没有名分。

很多人都不理解我，我知道的。

我家的邻居处处议论我。

我的父亲大发雷霆，他说我，怎么说呢？不要脸，对，不要脸。

他说：“你白费我这么多年的心血。”

“陆茵，你不配做我的女儿！”

“你要还是我陆儒生的女儿，你就不许和他在一起。”

我离开了家。我走的时候，母亲靠在门沿静静望着我，仿佛要望穿我所有的悲伤。

只听“砰”的一声：“你要走出这个家门，就永远不要回来。”

我的哥哥一嗒一嗒的抽着烟，像是要抽尽这辈子所有的烟。

我和我的亲人断绝了所有的联系，我的爸爸他果真不要我了。只有我的哥哥，有着一星半点的联系。

我就这样无名无份的和程天佑在一起。我最喜欢的事，就是躺在他的怀里，听他的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的跳动着。那“怦、怦、怦”的跳动，是我人生中最动听的情话。

方瑾时不时的会来家里，无非就是哭闹。

我并不说些什么，毕竟，小三儿已经上位成功了嘛。

比如，那一次在家里举办的聚会。

方瑾不请自来，她和天佑拉扯着去了书房。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看我如何收场。这有什莫呢！我端着果汁去书房的时候，程天佑躺在凌乱的书桌上，方瑾趴在他的胸膛哭。

看到我来了，方瑾冲过来，给了我一巴掌，跑了。

程天佑他一脸歉意的走过来，抚摸我红肿的脸，他说：“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笑：“没关系”，继续为他整理褶皱又带些口红的衣领。

我抱抱他，他的心跳似乎有些紊乱。

他挽着我的手，出去会见宾客。

他们以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我，似是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这种把脸面当摆设的女人，真是不可思议啊！

可是，你看，这有什莫关系呢？在他身边聆听他强劲有力心跳的，是我！

我举止得体和他一起从容的参加聚会，欢送宾客。

你看，这就是我，我要的不多。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过的不安稳。

程逸他恨我。

原本我和他亦师亦友的……

可能，他接受不了我成为了一个算得是他继母的人吧。

我和程逸去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会当着他全班人的面，让我难堪。

比如，他会说：“这个女人是坏人，他抢走了我的爸爸，破坏了我的家庭，她不是我妈妈。有朝一日，我定要她生不如死！”

然后我会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去牵他的手，虽然一定会被甩开。

再比如，我去接他放学的时候。他会在人来人往的时候，大叫：“救命，救命……”

后来，我就被人围观，成为众矢之的。

还因为这，有幸去警局喝了杯茶。

比如，……

太多太多。

但是，我不能跟他计较。他知道什莫呢？他只是顽劣。

后来，他就长大了，一如既往的仇视我。

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他把别的女生的肚子搞大了。亦或是说，他强暴了那个女生。当那个女生的父亲找到家里时，天佑他正在喝茶，好像还是难得的大红袍，袅袅的烟雾，是好茶。天佑示意我避开。

我去了楼上。

后来，我就听到了茶杯破裂的声音。

等我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捂着心口，绝望的痛着。

我慌乱的打电话，我发现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他身旁陪着他。

他被送入医院，几次病危。

我仿佛看到他的心脏在绝望而缓慢的挣扎着，最后，骤然停歇。

这一次，上天似乎不大偏爱他。

那一天，他精神特别好。

我喂他吃粥，他吃了大半碗呢！

然后，我就靠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声，我喜欢这样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说了好多好多，我大约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他说：“我死后，财产公司归你名下，算是这么多年，你陪我的补偿……”

他停顿了一下。

“陆茵，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静静的躺在他胸前，什么都没说。

我爱他吗？不！

我爱的，是他的心。对，他的心脏！

不，也不能这样说，那也不能算是他的心。

还记得我提到的那次车祸吗？

心脏衰竭，他为什莫不死呢？

他做了换心手术。

那次车祸里，受伤的不止他一人。

那一天，是我和林亦凡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的日子，天气晴朗，微风都带着丝甜甜的清香。

可是，却出了车祸。

林亦凡他护住副驾驶的我，可他却没能陪我。

我跪在医生面前，我求他，我给他磕头：“你救救他，他不会死的，救救他，求求你……”

可是，亦凡啊，我这么舍不得你，你怎么还是走了呢？

程天佑的家人找到了林妈妈，他们也哭，他们也求……

林妈妈把亦凡的心脏捐了出去，我抱着亦凡不撒手，我不允许。

万一，万一醒了呢？

林妈妈她红着眼睛对我说：“陆茵啊，让他好好走吧，亦凡他生前就是个善良的人，他会愿意的。”

我突然就没了力气。亦凡，你愿意吗？

失去了亦凡，我该怎么活呢？

我想了又想，我不能死。

我的命是亦凡用命换的，我得好好活着。

于是，我就辗转反侧到了程天佑的家。

我并没有想破坏他的，我只想和亦凡的心呆在一个地方，就这样就好……

程天佑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的心事，选择向我吐露。

可时间久了，方瑾会起疑。

再后来，哭闹之后，他们就离婚了。

他说：“我不能绑着她，我这样，给不了她幸福。”

于是，我们两个孤独的人抱在一起，取暖。

陆汐，我没有可托付的人了。

我写信给你。

我死后，请你把我葬在亦凡墓旁，让我陪陪他，说说话。

还有，程天佑的财产，我不要。都转让给程逸吧！

我都签过字了。

我知道，因为我，你们受尽非议，举家搬迁。

替我向我哥说声对不起。

                                                        姑：陆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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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辗转多地，也没能找到林亦凡的亲人，他的墓碑所在，更是无从得知。

我爸说：“既然找不到，就把她葬在陆家院吧，挨着父亲。她这一生太孤独，总要有人陪陪她……”

“爸，你恨她吗？”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