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有一个有名的说法,叫做“我是农民”,他谈得很真实、很切要、也很准确。
自从贾氏持此说以来,我一直考虑我能说自己是什么呢?我祖辈生活在河北省农村,一九五八年后我前后在农村劳动了八年以上。我自己身上可能也有农民的某些习性存留,例如出门在外,总是怕误了车船航班;例如特别爱惜粮食,宁可吃坏了肠胃也不愿意抛弃剩饭剩菜。但是我毕竟出生在大城市,成长在大城市,工作在大城市,不好说自己也就是农民,其实说是农民显得质朴,而且对一些事可以少负点责任。
我是市民?不对,我从少年时代就参加革命工作了,我几乎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过一般市民的日常生活。
有一阵子我甚至考虑干脆承认我是干部,我从一九四九年三月十四岁半开始就取得了干部身份,担任过大大小小的职务,甚至在新疆农村“劳动锻炼”期间还当过人民公社的副大队长。然而仍是不对了,回想自我一九四八年(建国以前)入党并作为参加革命工作起始时间计算,半个多世纪以来,具体任职的时间约十二年,其余的四十二年或上学(两年)、或体力劳动(十三年)、或“专业创作”(十二年)、或“退居二线”(十三年)或接受审查(两年),很难说干部的生涯贯穿着我的平生。
我从十九岁秋季开始写《青春万岁》的第一稿,至今已经过去了四十八年了,也许可以说我是一个写作人吧。然而,四十八年中有二十余年我不但没有写作的可能,也没有写作的哪怕是以后写作的心态,而只有以后不写作的心态。再说,如果说是写作人,贾平凹也是一样的,这里说的“我是”什么什么,不是指写作而是指社会身份、“前写作”的身份,何况我历来认定写作是人类的业余活动,这里所讨论的正是一个写作人的社会身份、本来角色。
我恍然大悟:我的最大特点,我的贯穿平生的身份不是别的而是学生。我是学生。虽然我的正式学历只有高中一年级肄业,然而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学习。我读书,我补充各方面的知识,我更注意从生活中学,每个人都是我的老师,每个地方都是我的课堂,每个时间都是我的学期。我的干部登记表上填写的个人出身恰恰正是“学生”二字。
从王蒙说的可以做发挥,写的太好了,我是农民加学生。
农民,我是农民的孩子,无论何时不能丢一颗赤子之心。跟同事一起吃饭,他们总是问我为什么盘子吃的这么干净,一粒米都不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习惯,一切自然而然,也许从小知道农民的不容易,不敢妄弃了一粒粮食。
学生,我之前是学生,现在从事教师岗位,古人说教学相长,教然后知不足,所以也在努力学习,所以现在也是个学生,以后也会是学生。我已经立定了终身学习的目标,把学习成为一种习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像吃饭呼吸一样自然而然的事情。
农民加学生,这两种本真的身份交织在一起。
农民身份,让我不忘本不忘初心,知道从哪里来,保持朴素之心质朴之心。
学生身份,让我不骄傲学无止境,知道到哪里去,自强不息学习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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