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时光能将老舅留在那个时候

那天去看我娘，我娘神情黯然地说老舅中风了。老舅是我娘唯一的弟弟，早年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外地工作，此后就聚少离多。但我娘对这个弟弟却是喜欢的很，总说老舅聪明好学，风趣诙谐。

多年前，老舅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北京工作，后调至天津，此后就一直远离家乡。工作期间，老舅有时会出差到青岛，住在外婆家。那时的老舅年轻风趣、诙谐多才，我跟表妹是他忠实的粉丝。

每次听说老舅来，我和表妹都会天天呆在外婆家，缠着老舅讲故事。印象最深的是老舅讲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故事的精彩之处胜过多年以后自己阅读到的原版小说中的情节。

老舅一介书生，最烦繁文礼节，外婆又是极为讲究礼数之人 ，每次老舅来青岛，外婆总是备好礼品，催着他去探望家中的三姑六婆，老舅心中 烦透，但碍于老母情面，又不得不去，老舅的无奈，我跟表妹深表同情，但却无能为力，至今记忆中仍会清晰出现老舅当初那种无奈的神情，回想起来依然令我笑意难掩。

老舅在北京工作期间，认识了后来成为舅妈的同单位的北京姑娘，外婆却不太喜欢这位北京姑娘，一是感觉北京人能说会道，不如山东人厚道；二是感觉小姑娘学历中专，有些配不上老舅。但小姑娘却极为迷恋老舅，甚至到了崇拜的程度；老舅对于感情之事极为单纯，又是一人孤身在外，外婆再不乐意，也是鞭长莫及，恋爱结婚，水到渠成。

结婚后小两口调到天津工作，生子生女后，外婆去天津照顾孙子孙女。许是当年成见，许是婆媳难合，在天津期间，外婆与舅妈矛盾日益加深，甚至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外婆一气之下回到青岛，发誓再不去天津，想不到一语成谶，此后外婆真的再也没有去过老舅家。因了外婆，记忆中几乎没了舅妈的印象，此后经年，都是老舅一人来青，偶尔也会带上一双儿女。

随着外婆年龄的增长，老人对于过去的事情愈发耿耿于怀，每次老舅来，外婆总是喋喋不休舅妈的不是，说的久了，老舅有些厌倦，渐渐有些不太喜欢来探望老母。

后来我去了南方工作，长达20几年的时间，再也没有见过老舅。

2014年回青岛过年时，母亲告知老舅在外婆的急招下，初二会与舅妈一起回青岛。初三那天，老舅与舅妈一起来看望母亲，二十多年前的记忆在那一时刻重新拾起，但现实中的老舅已是满头白发的老人。亲情冲淡了瞬间的酸楚，老舅的风趣依旧，相聚的快乐依旧。老舅舅妈在青的几天，外婆始终满脸笑意，与舅妈也是冰释前嫌，现在想来，老人平常对于老舅的怨言更多是源于唯一的儿子不能长在身边的遗憾与担忧。

十年之后，老舅中风了，半边身子不能动。我娘听说后一直心里郁郁寡欢，我也有些酸楚。虽说老舅已是耄耋之年，但之于我，熟悉的仍是当年那个瘦高瘦高、带一副黑边眼镜，书生气十足却不失风趣诙谐的老舅。

多想时光能将老舅留在那个时候：多想我跟表妹仍然年轻，仍然是老舅忠实的粉丝；多想外婆依然还在，唠唠叨叨着舅妈的不是……

多想、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