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枝贤一出生在熊本县,在他童年时,熊本县刮起了美国西部牛仔风,身边到处可以看见头上戴着牛仔帽,脚下穿着牛仔靴。村枝贤一这一代牛仔风潮的熊本人都从俗起了西部名字,村枝曾笑谈他的西部名字是「贤一.史泰龙」。
20岁不到,村枝贤一投身吉田聪工作室,1988年在小学馆出道。初期作品以轻快的校园运动和西部枪战冒险为主打题材,这两个漫画关键词也缘自童年的经历。在1989年村枝贤一推出了西部复仇漫画『BIBLE』,也许是因为青年村枝还无法驾驭严肃题材,剧情为读者不喜,短短一卷腰斩。但是这个高大的枪手形象一直在他的脑中徘徊、完整。10年之后,已经在东京练马区安家的村枝贤一背上行囊,赶赴心目中遥远的圣地——美国南达科他州印第安人居留地。回到日本后,他用血的颜色为新连载命名:『RED』。
村枝贤一和绝大多数当打漫画家一样,出生于战后。身为二战遗泽的后人,或有心或无意,他在自己的战争漫画里诉求厮杀的本质和内心的真实。
本书堪称村枝贤一毕生心血,直面印第安人和美国移民的血河,也在血河底岸翻涌黑暗。
18-19世纪,美国本土的纯血印第安人保守估计1000万人,被屠族至今仅剩20万。漫画里的故事发生在印第安人整体投降前的最后一个黎明,然而对于那些自傲的印第安战士,这无疑是部族永夜前的最后一个黄昏。
这个白发印第安人叫迪约尼,是印第安人部落维沙族新任族长,维沙语义太阳。时值南北战争之末,这个战斗强族的成年男子因为反抗美军已经全部战死,仅有老弱妇孺在北军骑兵队的押送下向居留地迁移,在一个黄昏路经松树山白河。上游的白色粘土层把这条河流冲刷成白色,而在日暮之刻,维沙残存一族的血肉让河水血红浑浊。
偷生的白发少年在苏族自留地成长,10年后一天他得知当年的骑兵队在战争后全员幸存,身为胜利者享受国家英雄的供奉,撕心裂肺的仇恨让少年画上了印第安人被禁止的战斗脸装,拿起巨斧踏上血仇的不归路,那一刻他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RED」=「雷德」。这是黄昏是太阳是血是血河的颜色,这,是死亡的颜色。
在复仇的前路中,雷德发现总是有人等在他的前途给他以指印和帮助,他得到了一把黑铁的凶器,也变成别人手中的凶器。
在复仇的前路中,雷德也邂逅了久违的友情——日本逃兵伊东伊卫郎和白人流莺安琪。村枝贤一为这本漫画准备了厚重的素材,伊东伊卫郎出身于熊本苇北士族,是个天生的种子岛神射手,幕末西南战役爆发时,伊卫郎和同道场伙伴们起义协助萨军,却遭无情舍弃,在同伴们无望切腹后,他和发小村崎越洋来到了美国。没想到在异邦再次结识到友情,也寻到赴死之地。
复仇仅仅是为厮杀寻找一个借口,而在战乱的19世纪美国,白人与有色人种、南军与北军、身许国者与利己之徒……各种持枪之人都为了自己的正义扣动扳机,断骨碎肉和血泥尸浪是这个时代的主角。而白发杀人魔有如纺锤,把其他复仇者的命运之线织补在一起,亲情友爱公心私欲都汇总成一声吐息:「杀死你!」
在杀死仇人之后,复仇鬼也必须死去,这样才能裹胁着仇恨、不甘、死志的怨念一起埋葬在美洲大陆的红壤里,化为下个初春的沃土。
有些漫画家的画面浑厚沉蕴,细细品思,回味绵长,一如松森正。
本书画面冲击力短促直接,火药味和血腥味浓郁惨烈,一入眼底就直透五感,不给你喘息的机会,脑浆就“瓮”的沸腾如潮,前人形容“于无声处起风雷”,我想莫若如是。
回想本书时,我时常感觉笔力不足,难以用文字来描述,仅再次重现这场白刃对杀。
『
浪客剑心』里的战争胜利者,剑心、志志雄、大久保利通又或斋藤一,各自用本心进行「时代的选择」,享用战胜者的红利;而『RED边缘反击』里这些红皮肤的战争失败者唯一的选择仅仅是忘记过去、仅仅是活着。也许这也是当代日本人对自身存续的思索。我不由得推论村枝贤眼中的侵华,设若日本坐稳大陆江山,是不是今日的汉血苗裔也只能低着头卑微的活着,一如今日还有些东O人台湾人在为昨日的满洲台湾留恋。历史总是给胜利者洗地,静极思恐……
其实看完漫画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吴宇森的电影『风之语』,二战中美军利用印第安小队以土著语做密码引领太平洋战役胜利。我等中国观众作为一个外人,很奇怪这样一个不俗的战争片为何票房滑铁卢,今日我才揣测其中一二。举个例子,这就好比日本人在太平洋战争中,使用了一只南京人军团奇袭美远征军,战争中中日两国的袍泽血泪染红了日之本的国旗,最终不同语言的黄种人欢庆太平洋战役的胜利。这份答案中国人可以接受吗?日本人可以接受吗?
最后的最后,我只想用些许的正面和温暖来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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