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走多了，今天全身都不舒服。昨下午遇见朋友说好了今天中午要吃葫芦头泡馍。朋友说他二十多年都没有吃过葫芦头泡馍了，原因不是不喜欢吃，是曾经吃过一回有了心理障碍。我开玩笑说，怎么也变成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不过前几日朋友看到我无意写的一点文字，就牢骚满腹，觉得我把他在我家乡的很多记忆都贪污了，其实我知道朋友是调侃，也不在乎我说了多少。人到了如今这样的时候，有什么，留什么，该把什么记住，该把什么忘记，早就已经成了定数。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我发了微信问他在哪里？朋友说让我发个定位给他，他三十分钟就过来了。我看就要三十分钟了，就先去小区的门口等他。可过了三十分钟还是看不见朋友的影子，就有些着急。打电话过去，他说早就到了。原来朋友去了西门，我却在南门苦苦等待。见了面也没多说什么，我们就径直去了葫芦头泡馍馆。正是吃饭的时候，平日去的这家葫芦头泡馍馆人还真的很多。几乎都没有坐的的地方了。还是朋友眼快看到正有有人离去，迅速就占领的一张桌子，那劲头让我看去似乎还有些当兵的味道。不过朋友没有去过军营，倒是我曾经在军营还待过几年。
看来朋友还真的是有些心理障碍，吃葫芦头就是不怎么尽兴。过去我们在一起不管吃什么至少都是尽兴的。大块的吃肉，大碗的喝酒。现在看起来，吃饭都不能尽兴了，更不要说喝酒。特别是我，好些年都已经是滴酒不沾了。不过朋友还喝。但今天他是喝不了酒的。因为他要开车，现如今，喝酒开车要是被警察发现，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小事情了。因为小馆子人很多，声音也很嘈杂，想说边吃边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于是我们匆匆吃完葫芦头泡馍起身就离开。因为只是吃了饭没有说话，自然都不尽兴了。我就劝他回家也是待着，还不如到我那里去喝点茶，歇息一会儿再走。反正如今已经是秋天了，就是热给人的心里留下的多少还是有些凉意。
来到我的寒舍，我问朋友是喝普洱还是和绿茶。朋友看看窗外说，尽管是秋天了，可是看看窗外的太阳光，普洱虽好但是现在喝是不是不适时宜呢。我想也是的。不管是什么，好归好，但是用在合适的时候就是好，错过合适的时间就未必都是好了。我平日里是很少喝绿茶的。既然朋友说喝绿茶那就喝绿茶吧。我说了，尽管是绿茶，但毕竟今天已经是秋天了。不过朋友说，喝点绿茶心里就能凉快一些，自然也就舒服一点了。在屋子里我打开空调，和朋友对坐阳台上，正好外边就是公园。朋友朝外看看笑着说，是不是坐在这里就觉得曾经发生的一切除了是故事，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呢？
我知道朋友还是对我几天前写的文字耿耿于怀。尽管他明白我写那点文字的意思，可是从感情上讲，他总是觉得既然写了，为什么就不写的尽兴一点呢。我们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家乡的苹果。说心里话，三十多年了，经历了家乡苹果的风风雨雨，谁的心里会没有感受呢。这么多年了，我忘记的故事很多，可是说到家乡的苹果我却是如数家珍，很多东西似乎就是发生在昨天，真的是历历在目。我说过的，朋友也曾为我家乡的苹果走向大江南北付出过辛劳。现在当然大家看到的都是如今的苹果了。可是在当年，家乡发展苹果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生命和自然的较量。
朋友也不藏话，直接就进入了主题，问我最近怎么和家乡的苹果较上劲了呢。我说不知道，大概是光阴过久了，现在留在大脑中的记忆就剩下家乡的苹果了。朋友笑着摇摇头说不对，我没有给他说实话。我说那是为什么？朋友说他知道的，人这一生值得记忆的东西很多，但是总有那么几件事情会是刻骨铭心的。就像我们家乡的苹果，它不仅仅只是苹果，它是一种记忆，一种属于生命不可分割的记忆。朋友到底是我们市做新闻的大咖，尽管如今也退下来了，可是我知道，在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愿放弃的东西。就像我们家乡的苹果，其实说起来和他能有多少关系呢？但是当年他付出了，也收获了喜悦，自然就留在了生命的记忆里。
我告诉朋友，也许真的就是感觉人生是该到了回忆的时候，现在想起当年很多故事，心里就总有说不出来的一种感受和滋味。我告诉朋友吗，这回西部之行收获很多，而且所有的收获几乎都和生命的记忆有关。尽管去过很多回大西北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却给自己留下了更加刻骨铭心的记忆。朋友说，不奇怪。当旅行成为一种理想的时候，我们所看到的就是生命的喜悦。但是当旅行变成一种思考的时候，旅行就成了人生苦旅。我给朋友汇报着自己这次出行的很多感受，我发现朋友并不认真在听。看起来朋友知道我说这些也都是词不达意，也不是说的属于心灵深处的意思。
开始我想和朋友说说文化，因为我们这次外出的主题就是文化。而且朋友也算是我们市上的文化大咖了。我们交往三十五年了，经历的故事很多都是可以用文化无形的穿梭起来。看起来文化这东西不光是属于生命，很多时候也是属于历史的。我给朋友说我的出行感受，结果朋友打断了，他反问我，去感受别人对文化的理解，难道自己就没有对文化有理解？交往几十年了，这还是朋友第一回用如此尖刻的提问来让我回答久藏心底的问题。说心里话，我本不愿意说的。我没想到已经淡出江湖的朋友竟然还有如此奖的心情，还能提出如此让生命汗颜的问题来。
说没思考过家乡文化那是假的。喜欢文化几十年了，而且家乡的文化又是那样的厚重。现在说没想过，那怎么可能呢。我看朋友有些想挑战我们各自心灵的极限，但我想，还是别说的好了。我笑着对朋友说，现在我们是该沉淀生命了，有时候我都在想，想这个是不是真的都有些多余呢？朋友一瞪眼说，这也多余？要是这都多余了，我们的生命存在还真的就是多余了。为了撇开主题，我说就在刚才，我在朋友圈里看到因为大学生在家乡仓颉庙实习解说后写的一篇文字，尽管很多东西都是现在我们整理的所谓史料，但是我还是从大学生的字里行间中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涌动。也许这就是文化真正的魅力吧。
朋友说他也看到了。只是他没有说而已。因为文化这东西很多时候就是一种心灵的感受，就是一种让生命无法忘怀的过程。我说大学生的文章写的很好，朋友说其实他读了之后的感觉不是好与不好，而是觉得我们家乡的文化本身就是融入生命骨髓的。一位还没有走出大学校门的学生，在那样的地方待了还不足一个月，竟然会有如此的感受，那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祖祖辈辈的人们，他们心灵深处到底会留下什么呢？
我明白朋友说这话的意思。这也是我这回去大西北最为刻骨铭心的感受了。我不想说话，我就想听听朋友吗，这位外乡人对我家乡的真实体会。我看着朋友，朋友大概从我的眼神里也解读出来点什么了。笑笑说，还是再给他换一杯绿茶吧，没看见现在都成白开水了。我说没问题，别的不敢说，喝几杯绿茶还是供得起的。我给朋友这回泡了更浓的绿茶。朋友喝了一口说，这才是真正的朋友情分嘛。淡淡的看起来很好，其实怎么可能让人联想很多呢。喝了几口绿茶，朋友突然把话峰一转问我，是不是我的家乡有仓颉什么会？我说有的，而且这些年成果斐然，我经常都可以接受到大家的一些书稿，有些看起来似乎还像是大部头。朋友没有接这个话。紧接着问是不是也有个什么杜康会？我说是的，成立的迟了一点，不过现在也是成果斐然。
这下朋友突然从茶几上拿起我的香烟，取出一根点燃狠狠的抽了几口。我知道他都已经戒烟好久了，他前不久还告诉我说，这回他一定要坚持下去，绝对不再抽一口烟。朋友的毅力我是知道的，这个我信。可是我没想到今天就是说说家乡的文化，竟然让朋友破戒了。我想问他怎么不守承诺。可话到嘴边收回去了。我想，既然朋友想抽烟，肯定也就有想抽烟的理由。我没吭声，静静的等待着朋友接下来的话。可朋友抽起烟来，看了一眼天花板，又把目光撒向了窗外深秋的炎热之中。我等不及了，就问他啥意思？既然破了戒，大概就会有什么好想法吧。朋友说今天请他吃葫芦头实在就有些不对。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吃这东西，明明知道他对这东西有心理障碍，为什么还要让他吃呢？
我说这可是家乡两大著名饮食之一，让给他吃那是让他加深点家乡的记忆罢了。怎么还有些不知好歹起来了呢？我知道朋友想说什么，只是这会儿在这里有意给我卖关子，有意让我跟着他的思维去神游罢了。不过我也不着急，反正一会儿他是要上路回家的，我呢，还是停留在这里地方。这大概就是我们常说的以不变应万变吧。朋友的香烟都抽过一半了，看我还是无动于衷，他忍不住了，笑吟吟的说，我这家伙什么时候都要占上风，这一辈子跟着这个吃亏还少吗？我说，吃亏占便宜都已经走过来了，现在说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朋友说，仓颉文化有什么会了，杜康也有什么会了，是不是白水的苹果也该有个什么会？就是不该有，也该有个什么博物馆之类的东西，因为如今的白水苹果不是产品，而是一种生命的精神，也是一段精神的文化。我知道朋友要说这个，不然三十多年的朋友情谊怎么会这样的默契，怎么会这样的融洽的令人难以忘怀呢。我说家乡该记住的东西很多，也许留在人们心里就是一种最好的选择了。朋友掐灭了烟头，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我知道我这句话肯定刺激了朋友。果不其然，朋友说我书房里那些关于家乡苹果的记忆为什么不扔了，还占在那里呢？
我说那是我的一点记忆罢了。其实我知道朋友说的是什么。朋友说的是“白水苹果，亿万人民的口福”，当年松元书记题写的底稿还在我那里。当年在中央电视台打广告的贝多卡姆母带现在我还保留着。当年很多关于苹果的资料都还留在我那里。就是当年关于家乡苹果的宣传剪辑如今都还在我的书房里。朋友说，三十五年不长，但是三十五年却可以淡漠很多。既然如今家乡人还是在靠着苹果向往美好的生活，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把昔日曾经发生的一切记住，留给后人去体会呢？
我看着朋友说着说着有些激动。朋友是外乡人，但是朋友参与了家乡苹果产业那些激动人心的岁月。我听着，也端起了茶杯，开始品尝我本不喜欢喝的绿茶。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给朋友说点啥。的等朋友说完了，我笑笑说，是不是该回家了。再说我又得管晚饭了。朋友看看表，挥挥手说，不说了，再说又要吃葫芦头了。他可受不了。尽管现在说的是天花乱坠的，可是在他心里，曾经的记忆总是不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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