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我大汗淋漓的和别人比赛爬山。前面的那个谁健步如飞，我却费力地迈着双腿，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走着太空步。好在他看似走得极快，和我始终若即若离。

一声高分呗的呵斥声像炸雷自灰蒙蒙的天空中砸了下来，我瞬间处在梦与混沌之中。一声凄厉的孩子的哭声从闭着的门缝挤了进来。

一丝光线射入眼帘，雪白的天花板反射着耀眼的白光，和眼屎合伙扯住我沉重的眼皮。我重新闭上眼睛，让大脑做几秒钟的判断。我蜷曲着双腿，躺在床上。被子柔柔的裹着四肢，头下有一坨硬物磕着我的脖子。我想起来我在午睡。

睁开眼。天花板中间那道凸起的横梁硕大无比，像金箍棒，对，像这几天跟孙子讲《西游记》里，孙悟空拿的那根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金箍棒，作势欲压下来。

赶紧把头侧向一边，我看见窗帘上有一块巨大的污迹，像一块卫生巾。我怎么会把它想像成卫生巾呢？她二十几年前就因为肌瘤做了全切，便不再为它花钱了。可是污迹确实太像了，说不得我思想的龌龊。

靠窗是一张少了一个柜门的办公桌。那没有了柜门的柜子黑洞洞的，像掉光了牙齿的老头的嘴，打着哈欠。

办公桌上架着一台仰卧助力器，和挂在旁边墙上的弹簧臂力棒一样，落满了灰尘。它们互诉衷肠，失恋般的呜呜哭泣。

办公桌上还有一袋旧手机也在聒噪着它们往日万千宠爱聚于一身时的辉煌。那是妻子去年回娘家照看生病的丈母娘时顺手回收的旧手机。

床边的旧衣柜也开始叽叽歪歪的响个不停。

我大喝一声，太吵了！我想起床恫吓它们。柔柔的被子突然变得很紧，和往上弯曲的枕头一起缠住我的四肢和脖子。我明明已经是醒了过来的呀！我喊道我要起床，不睡了，却无法动弹。

这时，有救护车呜呜哇哇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我心中窃喜，又马上担心窗户没有关好，怕救护车裹夹的风尘中的病毒会飞进屋里。好在声音掠过耳边，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却还余音袅袅。

我意识到了什么。这种事以前经历过。我经验丰富。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一个手指头上。我把全身的力气聚中到那一个手指头上。

终于，那根手指头动了一下，压在身上的一切如缠在木乃伊上的裹尸布突然崩裂，向四周散射开来。

我坐了起来，大汗淋漓！

房间外，儿媳妇正给孙子上网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