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读霍妮最后一本著作《神经症与人的成长》时被种草并找来阅读的一本卡夫卡小说。
像《变形记》《城堡》一样,故事简单而荒诞,主人公约瑟夫·K无辜被捕,稀里糊涂接受审判。尽管承认了被捕这个事实,但是K依旧糊里糊涂,自至至终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以至于没有亲眼所见的人,还以为他是开玩笑。
事情的发生与发展就是这样毫无理由,法院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由不得你反抗,而且你也反抗不了;而旁观者的淡漠、律师画家传教士等“守门人”的认罪劝说,也一直不给K自辩无罪的选择机会。K徒劳地做着挣扎,却在法律的罗网中越陷越深。他从一开始时的奋力反抗积极自辩,到后来自我否定自我憎恶,直到最后接受审判坦然受死。
在霍妮看来,主人公K的表现是一种神经症人格在外界压力下的自我憎恶反应,而在我看来,它与卡夫卡的其它小说一样有着更多的象征意义,大师在跨越时代写着人类永恒的寓言故事——力图通过一些象征形象来表达自己对于社会、人和这两者之间关系的疑惑。
在《审判》中,判决K的法被藏匿在无数道门之后,律师、画家、教士、法官以及许多普通人都充当着守门人的角色,法不再是施行公义的力量,而成为众人一致建构并守护的权力符号,这样,法的代理人、代理机构便成为掌控人们的命运之神。K渴望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以便摆脱审判重获自由,但外部环境却总是诱导或逼迫他顺从权威,自觉遵从权力法则。
于是在一次次徒劳的挣扎、反思与试探之后K选择了放弃——其实也不是纯粹的放弃,而是一种像基督一样放弃个体生命换取救赎世人之罪的最高等极的“自由”——可惜的是他的这种行为只能说是一种一厢情愿的、简单的、理想化地模仿,对世人并无警醒与影响。以至于他的死“像狗一样”。
《审判》是卡夫卡以K为原型对人类的自由意志的一次探索过程,同时也是卡夫卡的一次深刻的自我检省——K最终明白了神父的意思,“一切都是必要的,哪怕是谎言或者误会,人们也无权对法律和权威进行评判,更没资格评判。”
所以尽管K觉得,这是把“谎言当成世界的秩序”,但他还是无奈地放弃反抗顺从地接受死亡。
或许卡夫卡还想借K的故事告诉世人:我们不怕审判,我们怕的是不公平公正,但要求公平公正,向来只是梦想,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公平公正从来都是不存在的。
前些天在读曾奇峰的书时看到一句话,“有些人过度追求公平,是因为他们没有在不规则不公平的环境中获得利益。如果他们是在不公平的环境中获利的那一方,就不会那么过度地追求公平。一个人拥有成熟的人格,首先应该相信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过度追求公平实际上是想自己成为在不公平的规则中获益的那一方。这也是精神分析中一个重要的概念:反相形成。”
我们要成为那个在不公平的规则中获利的一方吗?或者退一步,我们要努力让自己成为在不公平的规则中保证自己不受伤害的一方吗?
改变不公平的规则?还是改变自己?几十年后,这个寓言一样的问题仍在困扰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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