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三年级,你是我们的班主任,走进教室第一句话:“我是你们班主任,今年全班都得掉金豆,上课!”
我们面面相窥,一头雾水。后来的后来才知,从你手上教过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挨打的。
没有私心,没有偏袒,不论成绩好坏,关系多铁,都平等对待,一个字“打”。
才小学三年级,你就给我们制定了早自习,农村的冬天格外冷。早上五点半到校,可谓披星戴月去上学。
每天五点起床,瑟瑟发抖的穿过村庄,穿过一片坟地,哆里哆嗦奔跑到教室,有对你的畏惧,有对黑咕隆咚夜空的恐惧。
虽然胆很小,尤其常听老人们口中,那活灵活现的鬼故事,经过坟地简直需要莫大的勇气。可是比起对你的畏惧,宁愿被鬼吃掉或吓死。
永远忘不了有星星月亮的凌晨,寒星点点,稀月当空,顾不得怕冷,背着书包轻手轻脚的穿过村庄。再飞奔穿过坟地,生怕一不留神被鬼抓去。
农村多半养的有狗,若是脚步声太大,会惊扰狗的叫声,一旦有一个狗叫,其它狗都会跟着狂犬,热闹沸腾的惊扰大家睡觉不说,自己也会被狂犬声突然吓个半死。
为了克服脚步声,天天和清蛋儿(邻居男孩)说:“我要学轻功,这样可以飞到学校,就不用怕狂犬和坟地了。”
清蛋儿说:“我们找我小哥商量商量有什么办法?”他小哥叫“蛋儿毛”,一个痴心于长大当解放军的男孩儿。
清蛋儿比我小一岁,蛋儿毛比我大一岁,左右邻舍长大。不过我的心智和清蛋儿更接近,比较没头没脑。
蛋儿毛给我的感觉就是古板,早熟,有自己的方向目标一路走到黑的那种人。只要三个聚在一起玩,多半都是他讲解放军如何帮助老百姓,要我们长大和他一起当解放军。
这不,他又痴迷于连环画解放军故事中,被我和清蛋儿打断。“小丽想学轻功,你有什么办法?”
蛋儿毛抬起头,思索一下说“至少需要十年才能学会,你学吗?”
“学,只要会轻功就行。”
“两个办法,一个腿上绑沙袋练腿功,一个种一棵小树,膝盖绑上夹板,每天从小树上蹦,随着树长大,你越蹦越高,十年后取掉膝盖上夹板,你就可以飞檐走壁轻功了。”
种树是不现实的,那就绑沙袋。沙袋由蛋儿毛提供,因为他有个会唱戏的哥哥,家里有的是道具。
果慧童画每天放学夕阳黄昏下,就看见俩小男孩,陪着一个傻姑娘,腿上绑着沙袋练弹跳。
后来的后来,轻功当然没练成,走路可以跟猫一样无声,倒是歪打正着,终于可以搞定狂犬。
坟地的恐惧依然存在,每天挑战着我的小心脏,尤其对我这头脑联想丰富的人来说,更是苦不堪言。为如何战胜绞尽脑汁?
终于有一天凌晨,被满天星星吸引,想着银河和王母娘娘织女的故事,想着天宫会是什么场景,不觉走神,一抬头竟然走到了学校。
半天没回过神自己是如何走过来的,恐惧的坟地中穿过可以视而不见。窃喜过后,就放弃了对轻功的执念。
天空不可能永远星光闪耀,月亮不可能一直高挂,月黑头的凌晨,只能打着手电看着脚下的路,手电光引起狂犬,伴着心咚咚跳声,颤抖着双腿穿过坟地。
那时学校的铁大门,简直就是我的守护神,看到它就跟见了娘一样亲切。
而你教的还是数学,每天凌晨早自习,读书背的都是应用题。一年下来,再你的棍棒之下,全班都背会了一整本数学书。
期末考试,我们班得了第一名。我们家也从村里搬到了镇上。也应了你一句话:“全班都掉了金豆。”
被你的各种摧残和折磨,以至于在后来无论生活如何残酷,都觉得可以去面对,会熬过去。
一次清明回乡偶遇,拉着你苍老的手,看你笑的跟孩子一样,告诉我你在某某养老院,从哪里走能找到,报上你的大名,门卫会带我找到你。
看着心中那个全班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严师,如今老态龙钟的变成慈祥,不禁悲从中来。
昔日的教室就在我俩眼前,这片曾经令我恐惧的坟地,成了我最后的惦念,外公外婆沉睡在这里。
那一刻,心中升起宁愿被你打,宁愿被你吓的腿发抖,宁愿和同学们因为背不到应用题被罚,面壁思过念叨:“错了改正,错了改正……”。
也不想看到你风残烛年的苍老笑容,如今,养老院陪伴你的师母也走了,不知你一个人如何度过这漫长的日日夜夜。
会不会和当初我早自习路途般恐惧、煎熬。一直挂念着严师您!是该去养老院陪陪您了!正如您陪我们度过难忘的少年时代。
每天都是生命中最年轻的一天后记:那个痴心当解放军为民服务的男孩,从十几岁从军到现在。去过一次他居住的部队,看他依然和孩童时一样,一板一眼,认真对待每一件事。很欣慰,他能为自己的理想献出一生!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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