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往事知多少》第二部(37)

原创《往事知多少》第二部(37)

图文/方_忆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离别。

——刘禹锡《杨柳枝词九首》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你哥这么昏睡着？突然接回这里是不是考虑不周？咋说环境条件都不如Y城嘛，有希望还是得治啊。

灵子看看还有段路到青城，就把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作为亲人，老兵媳妇也不愿这样吧。

有什么办法？菊英立马对她的提问作出大反应。

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些日子的纠结和无奈，离开前一周，主治医生拿着拍好的片子找来内科大夫会诊，因为哥那几天肺部有些感染。

之前已经打了几天点滴，但哥的肺部并没有好转，大夫说要想进一步治疗，还得加强抗生素类药，不过药太贵了，一天得六七百，怕我们负担不起，嫂子说没问题，保险赔款很快就到了，医生说医院没这类药，得你们自己拿钱去别的医院买，问有没有这个必要。

嫂子说当然是能控制好不要继续恶化好起来呀，怎能说没必要。

主治医生接着说，其实不一定好药用上了就能好，你们还是得有心理准备，刚来会诊大夫说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吧，他现在的体质太弱了，你给他输再好的药不见得能吸收了，既然你们这样坚持我们只能治疗看看了。

说完他还提起了12楼前几天住进来出车祸的老太太，老人出事后家人也就是雇了人来照看，上了几天呼吸机，老头问医生如果是植物人就不治疗了，他有的是钱，但要个植物人做什么呢？

关于放弃的例子以前不仅他说过几次，嫂子的同事和朋友也在我们眼前提起过。

记得哥做第二次头部手术那天，就是为引流脑积液而做的埋管手术，原在嫂子单位后调到别处的同事来医院看望，在四楼手术室外面她给我们讲了母亲和儿子协商放弃丈夫的真人真事，看我俩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就急着解释说，电视有播过，要我们别太辛苦了，该放弃就放弃。

我们当然不能生人家的气，嫂子说，在同单位时平常就是见面招呼的情分，没什么深的交情，现不在一个单位了，人跑来医院又是送钱，又为我们的不幸落下同情泪水，还苦苦相劝个不停，现去哪里找这样真挚情分的人？

我和嫂子含着泪一再谢过她的好意。

嫂子告诉她，自己还达不到那样的境界，毕竟是共同生活了这些年，是儿子的父亲，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见她这样说，人只好走前说了一大筐要她好好保重自己的话，说活的人更重要，然后才抹泪告别，真的很感动。

亲人朋友的劝当然听听而已，实践就难以做到了。

只要有一点希望就绝不放弃，这是嫂子那些日子常提醒自己和我们的话。

主治医生苦笑着说我们也是希望能治好最好，不过现在的严重时刻应该和单位说说，看他们能不能积极配合，要不以你们现在的经济能力恐怕也支撑不了几天，保险的款又没落实，看看单位什么意思。

我说是否医院能出面找单位协商一下，当初不也是单位送来又签字的吗？这话也只能在他面前说，毕竟老乡同情的成分大点，有些话就不介意了。

主治医生笑着说，这话你们也就只能在我面前提，谁管你这啊，医院找谁出面，也不可能的事情嘛。

嫂子说，人学校现在刚换了校长我们就提出这样的事合适吗？主治医生说那有什么啊，他现在情况这样严重学校应该管啊，哪怕先把药买来也行，不能看着恶化不管吧。

后来他还是建议嫂子打电话把工会主席找来和他沟通一下。

和工会主任一起来的还有教务主任，等他们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在外面敲门，嫂子正给哥鼻饲打饭。工会主任进来后并没有认真看看躺在病床上脸色潮红的哥，而是说刚从主治医生办公室那里出来，情况都了解了，看来你已经知道换校长了，消息很灵通嘛。

走前和新领导做了汇报，说不能违反规定，还是原来的意思，问她还有什么想法。

嫂子说，我整天呆在病房管谁来谁走的，这几天他病情又严重了，你们已经从医生那里了解了，我就不多说了，人已这样了，总得一起想想办法吧，如果下步接受治疗，我们家属这方面能力有限，而且在保险款没到位前病还得治吧？

我说，是啊，难道就让我哥的病情继续恶化下去？

因为接听电话，工会主任说回去再汇报看看如果明天中午不回话就让她别等了，自己和医院协商看下步怎么治疗。

他走后嫂子说，其实本来就对他们校没报什么幻想，那校长调离原职也只是感觉心情畅快点而已，也没主任说听到风声再去找的想法，只是赶上你哥的状况又严重了。

我说，是呢，领导咋那样想呢，要不是肖锋来说，谁知他们换了个新领导嘛。

嫂子笑着说没想被工会主任一下提升到那个高度去了，领导就是领导，看问题永远要比我们这样的小卒高好多倍啊。

嫂子说，以前你哥总说我是个简单不能再简单的人，这话一点没错，好多时候看待同一件事他总比我深刻多，当然这是人家领导的水准，我这小卒是达不到的。

嫂子那个下午和我在走廊座椅上说了好多，生活中她和哥不像多数夫妻为了家务琐事争吵，而是因观点不同生出些不愉快。不过并不太为此烦恼，有个细致周到的主事，心少操点，岂不更好？

好多人说我比实际年龄小好多可能就是因为我头脑简单的缘故罢。

后来你哥不这样说了，谨慎细致的头脑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又羡慕起我的简单来，过去在他眼里的那些缺点也都成了我最大的优点哈。

你哥后来也能谦虚地听我的开导和建议了。

嫂子说这句话时，脸上还带着很骄傲的神情。

侄儿既然是俩人的，嫂子的话，是理性和感性各一半，细究起来前者占比大些，侄儿有时很简单的事也和哥一样考虑的非常细致周到，嫂子真担心这会影响他今后的生活和工作，所以时常敲打提醒他做简单人，办简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