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三月,自然是美如画,报春的燕儿穿越千里的云雾,与这如梦如幻的春日相聚,把这春日追寻。午后我正伏案写作,偶一回眸,学校后边的山上有一树一树桃花闯进我的眼帘。这一刻,我忘记了我手头的事情,看起了桃花。那初开的桃花,恰若轻盈的仙子,伴着徐徐的东风,翩翩起舞。《红楼梦》中也有此类情景:那日桃花在风中飞舞,宝黛二人在大观园沁芳闸前看着《西厢》。桃花纷纷扬扬落在了书上,他们此刻四目相对,那是爱情朦朦胧胧地初现。那年我看到这里,会心的笑了,为宝黛转瞬即逝的幸福祈祷。书中的宝黛是最美的年华,书外的我亦是最美的年华,那一年我二十岁。自此以后,我爱上了《红楼梦》,也迷恋上了桃花。
今年,我有幸重赏故乡的春日,这柳絮纷飞春帷渐开的时节,我走过了三月。在这个三月,我与故乡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邂逅,每一次邂逅都是上苍对我醇厚的赐予。
游学长安三四载,醉在长安春里八九回,前一年略有新意,毕竟千年的古都岁月的纹路还是清晰可见。在长安时,春日樱花簇簇的青龙寺,可以遥望终南桃花的香积寺,闹市中的大兴善寺,秦岭脚下的观音禅寺,都与我在三月进行了邂逅。在长安,我也曾见过三月三日天气新,更寻过长安水边闲游的丽人。一二年间,最初的好奇竟然变成了习惯,后来闲暇时刻,我也只是找一本书,沏一壶茶,在阳台对着终南山,消磨着时光。
回到母校,本是实习,我有意无意重拾十几年前的回忆。下午放学,我总爱漫步在校园,坐在草坪,赏着春日故乡的景致,也回忆着在母校上学的那几年。每逢晴日,缓缓落下的夕阳,总能让我注视良久。那夕阳浸染着西山的云彩,霞光总是含情脉脉抚着子午岭温柔的曲线,如恋人的手那般恰似柔荑。夕阳下的柳树,不正是徐志摩笔下的景致么,夕阳让柳树成了金柳,而徐志摩让金柳成了夕阳中的新娘。今日,我手书《再别康桥》,突然明白了,让我实习的这所小学,不正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康桥吗?那十几年前折磨着我的古诗词,对于我来说,不正是“那榆荫下的一潭”吗?或许,我再次离开的时候,会写一首小诗,作别我的第一座“康桥”。
家乡的雨,总是那么温柔,虽说不抵江南烟雨的文艺,但是家乡的雨让十里桃花竞相开放,让柳絮纷飞引来了草长莺飞。没有漫天的纸鸢,却有三五成群散学早归的儿童。我最喜早春凌晨时分的雨。前几日,我有幸享受过那种惬意,四周还散落着浓重的夜色,雨不知道来了多久了。我家被群山环抱,一阵夜雨让空气中氤氲着泥土的芬芳,我最爱这种味道。踏着这个味道,我沿着十几年前走过的路,来到了学校,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那个周末遇到雨,我在村里游荡,与望舒不同,我没有油纸伞,但是想遇到一个丁香一般的女郎。走进家乡的那座雨巷,我彳亍着,彷徨着。踏着缓缓的步调,我寻找儿时的窗,回忆苍老的墙,可是这一切随着十几二十年岁月的流转早已化为了一捧揉碎的梦幻,让我珍藏。突然,我与那个从小熟识的女孩相遇,脑中浮现的是晏殊的《破阵子》,口中呢喃着:“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原是今朝都草赢,笑从双脸生。”。终于,在彼此羞涩地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自顾自了……
今夜的明月,为子午岭披上了一抹轻纱,满山的月光伴着夜风,扣击着我的窗棂,我合上眼,把这月光春风带入梦中,酝酿着。我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准备在我的文字中间给这子午岭的月光和春风搭建一个小巢,待我离别之日,把它们装进我的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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