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啊,总是一成不变的。然天道,却是个不近人情的。
——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
街上冷清,行人稀疏。
雨凉,风冷,人心寒。
近日,我与娘子刚到故里。一到府上稍作休整,几日后,我便打算去医馆拜访一下旧友。
“咚咚咚!”紧栓的木门顽强地响着。依旧不见人开门。
路过的行人好心地开口劝我,“年轻人,别敲了。这医馆的吕大夫早就在几日前,叫上他的药童,启程离去了。”
“至于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
我听到这里,就知道这一次我们又错过了。连忙同行人道谢后,就离开了。
我又去了一趟小巷口,那里依旧空无一人。
我走进狭窄的小巷中,看着逐渐稀疏的梨花树,走到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破败的小堂屋,几株依稀潦倒的梨花树,正在顽强地吐露新芽。我转身离开了。
那个让我痛心又难以忘怀的地方,终究还是没了。还是抵不过岁月,熬不过时光。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几个路人从我旁边走过,听着他们彼此私聊,天上渐渐下起了细雨。
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消息。如同诅咒回响,久久不散。
“唉,这鬼天气!算了我们聊聊其他的。”衣着朴素的书生挑起了话题。
随即,结伴而行的书生就接了下文。
“对了,你们还记得当初那巷口的梨园坊吗?”
“记得!那怎么会不记得!诶,我记得当初这事儿还闹得挺大的!”其中一个书生满脸惋惜道。
“那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年轻的那个书生问道。
“这事儿,还得从十年前的清明时节说起。”
“话说当初,也像如今这般下着细雨……”
雨下当年,故事重提,故人不在。
平日里冷清的小巷口,在今日异常热闹。
巷中梨园坊,有几个人在门外大闹着。
“这梨园坊的黑心人啊!把我家独子给使骗到这儿,同这些下九流的戏子一起!勾得我儿小小年纪整天往这儿跑!”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撕心裂肺地斥骂着。
门口还围着几个看热闹的路人,对着这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讨论这什么。
不久后,坊门打开了,从内走出来一个衣着整修的男子。
他看着妇人的大哭大闹,没有任何动作。妇人看着人已经出来了,也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
男子看着妇人不再那么过激,也开始开口同妇人解释。一开始妇人仍旧不愿相信,更不愿接受这个现实,非要男子给个说法。
后来,男子被逼无奈,只能开口解释愿意补偿,还许诺从此不让她沈家的小子再一次踏入这梨园坊的大门。
如此才让那妇人善罢甘休了。待妇人离去后,旁观的路人瞧着没有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了。
巷口也逐渐恢复平日里的冷清。
原以为等这事儿过去了,这梨园坊也会同往日一般平静。
可天不遂人愿,也不知道那梨园坊怎么了,竟然惹到了京城中人!
那日,雨过微凉,梨苞微绽。
坊外出现了一大群外乡人,他们手里拿着利器,闯进了梨园坊。
梨花未开,就被利器砍倒,坊内一片狼藉。
待那群外乡人离去后,这梨园坊也被他们离去时的大火,连人带坊给毁得一干二净,唯余这二三梨花,苟延残喘地立在这巷口中。
后来大火蔓延,大家才帮忙一同上去息了火势。待最后一星火苗灭了,周边的好心人才进了这梨园坊,给那坊主收了尸。
这梨园坊平日都待周边人不错,所以大家都筹集银子,给他收了殓馆。
“听说那梨园坊自打被沈家人来闹过后,日子也越发难过了起来。”一个书生道来。
“是吗?可我听说还有……”
……
“唉,梨园坊的坊主早在当日就被他们打死了。因为那帮人要砍掉那满园,正吐苞儿的梨花树。”另一个书生煞有其事得接着道。
剩下的话我没有听清楚,耳边突然嗡嗡响着。
他们说,他是在梨花满城的那日下葬的。
“听说,梨园坊的坊主,他种那树好似是为了什么人种的,只是那人去了,也只余那树就做念想罢了。”
他随梨花来,也伴梨花去。
最后,他守住了他的梨园。梨花也送了他最后一程。
也算了了他最后一个愿。
人走茶凉,曲终别散。
终一字,难。
“这做人呐,就同唱戏一样。开了第一嗓,就要把它唱下去,哪怕台下无人。”
“毕竟人没了,这座儿还有鬼神听着呢!”
台上男子清润的嗓音在大堂里久久回荡。
当时,我不懂,还以为这是教导我做事儿要坚持。
可最后,台上戏唱不成,人生也谢场了。
“良辰美景奈何天,如花美眷,终谢尘寰。”
——戏幕起,戏幕落,终作人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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