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首寄欢梦

一、试探

岳昊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好似真是醉酒后不省人事的样子。可他心中思绪千转，念的都是一个人——韩欢。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神色淡漠的男子，心中微一叹息，原来韩欢真的是奸细。不是不遗憾的，毕竟他们也曾并肩作战，也曾把酒言欢。可韩欢终究是拿走了自己的玉佩。玉佩是开启玄环玉洞大门的钥匙，这是极机密的事，知晓的不过寥寥三人，可偏生韩欢拿了，实在是让人无法为他开脱。

韩欢怕惊醒他，动作轻柔，小心地摘下玉佩，而后缓步出门，轻轻地关上门。岳昊无法眼见，却在脑海中想象着他是如何动作，何等神色。因着饮酒，韩欢的手不再是凉丝丝的，而是透着暖意。虽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灼灼烫意。

念及此，岳昊强压下心头涌起的某些情感，只默默决定了，若是他这次能够全身而退，往后他便是自己的换命之交。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韩欢回来了，破窗而入。许是来得急了，他微有喘意。他甫一坐下，便有嘈杂之声，零星听见几句喊话，是单雨。韩欢动作利落，三两下便将玉佩物归原位。少顷，单雨推门而入。韩欢正好拿起酒杯，浅酌一口。外头早已安排好了小黑，是以对于单雨的问话，韩欢只淡淡地应付几句。令韩欢有些吃惊的是，单雨竟如此张狂，竟连少主的房间也敢随意出入。

那边厢，岳昊听着动静，依旧装作酒醉未醒。韩欢果然是个人才，值得收入麾下。现下单雨已经疑心了他，敌之敌者为吾友，若与韩欢联手，有望扳倒单雨。岳昊在心底嗤笑一声，父亲与单雨都道我涉世未深，天真懵懂，却不知我所图为何。如今有了韩欢，成事指日可待。

次日，自然是没有抓到贼人，只疑心元教，大可不表。且说岳昊与韩欢再围酒桌，絮絮而语。岳昊状似毫无城府，与韩欢掏心掏肺地说了许多话。岳昊瞥见他神色，有些歉疚之意，心下微晒，原来他也不是全然冷漠。

皓首寄欢梦

二、撩拨

夜间，岳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眠，许是饮酒太甚，肠胃难捱，又或许，是被什么莫可名状的心绪所牵绊。

他做苍穹派的少主已有二十余年，谄媚、嫌恶、嫉妒、陷害，见识过的人情世事让他过早地直面世上的丑陋一面。自懂事起，便晓得隐藏自己的真心，装作毫无城府，与人言谈交往也往往三分真七分假。可对于那个绛衣少年，却是不一样的。

岳昊从未遇见过这样一个人。寡言少语，周身总是带着料峭寒意，但一人一剑一红衣，只消往那一站，便能教人生出绮思万缕。一笑便惹春风醉，一怒堪得惊雷变。侠考擂台上初初见他，便知他非池中物。而后为他与魑魅魍魉周旋托请，补办侠考证，且邀他入苍穹。与其说是为了成大事，不如是为私心将他留在身边来得贴切。有了一个“师兄”的名头，他与那位绛衣少侠之间才算是有了切切实实、无法割舍的联系。

只是这样的心思，又怎能与人言说？不过是个“捱”字罢了。捱到自己能够将浅浅心思慢慢消磨。

只可惜，韩欢哪里懂得苍穹少主的内心挣扎，满心满眼只有能救秦双性命的神农玉。他身世飘零，不知亲生父母是谁，幸得收留，有父有妹，得尝亲情之味。他这个妹子，虽不是骨血之亲，却对他依赖得紧，天真烂漫，甚惹人怜。既然手中执剑，他自当护得亲人周全。

明日，小黑会带来假玉佩，到时还得想办法将岳昊的玉佩换来。

各怀心事，夜无好眠。翌日，岳昊照例早起，庭中练剑。练了不一会儿，韩欢也来了。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切磋一番的。

红衣少年长剑如虹，凌厉气势，直指岳昊面门而来。岳昊反应迅速，向后退一大步，同时一剑反攻，引得韩欢来挡。如此一来一去，竟是不相上下。终于，韩欢寻了一个间隙，一剑浑然，来势汹汹，冲的却不是岳昊，而是——玉佩。

玉佩被一剑挑落一旁，岳昊眼见了，作无知觉状，仍属意武斗。韩欢见得手了，松懈之下被一掌击中右肩，倒退一步。

岳师兄果然好功夫，韩欢佩服。

哼，竟是如此没耐心了吗，才一日过去又要动手，竟是如此留不住你。岳昊想到此节心里就不大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