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看,那都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日出时,它像街上乞丐穿的衣衫,破旧不堪。日落时,它就连乞丐脚上拖拉的鞋子都不如。一年四季,无论是繁花似锦,还是风霜雨雪,似乎都与它没什么关系。不,是即使有好鞍,它也未必是那好马。破旧的,有些,不成样子。
然而那毕竟只是看到它时的第一印象,不妨走近一点,走进一点。
你会发现,屋内仍然是那么破旧,并且可比屋外可怜得多!屋子分为一个外间和一个分间。分间里有一张用砖头砌成的床,但是床上却整整齐齐地叠放着被子和枕头。一台体积很大画质却十分模糊的电视机被安放在一张木头桌子上,在桌子的下面有几条小凳子,这几条小凳子歪歪斜斜,活像下一秒钟就要倒下去的模样。在不经意的抬头向上看的时候,你会发现电视机的上面有一台外观十分精美但是却不完整的电风扇。这电视机和电风扇与这个屋子显得格格不入!的确,它们是捡来的。不过,它们很干净,一尘不染。
整个屋子似乎都是砖头的世界。
外间有一个用砖头垒成的灶台。灶台的表面很大很大,大到我们可以坐在上面围着从看不尽头的小圆孔里羞涩地摇曳着舞姿的火苗取暖,诉说着一年的委屈与辛苦。整个屋子陈设十分简陋,几乎看不出什么特点,唯一的特点只有简洁,只有干净。
这间房屋的门只有大约一米五六的样子的高度,那是外公的身高。在天空黑白的分岔路口,外公起了床,走出房门,到了院子里,他的“朋友们”立刻从四面八方赶来排成一行,有的作摇尾乞怜状,有的用柔软的小手抚摸着自己忪惺的双眼。好不可爱!在给小家伙们喂完食后,外公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然后朝院子的左边望去。
那是用木头搭成的大门,外公把它装饰得看起来威武雄大,来尽量掩盖里面的世界。大门的左边有一个棚子,在棚子和蔬菜地之间,外公奉上了自己的杰作,用“天桥”来形容最恰当不过。就这样,外公的家居然变得美丽了起来。
美丽之后,来了许多朋友。他们有的上午来,有的下午来,有的严肃,有的幽默。严肃时,整个茅草屋就好像一个死人一般,一动不动,一声不吭,静寂得可怕。幽默时,整个茅草屋宛如身着舞裙,随着笑声旋转在时间的涓流中,欢愉得忘我。
美丽之后,少了许多看望。嘘寒问暖这东西在任何时候都是需要的,尤其是子女的。可是,有了电视机不就行了吗?开始这样想,总是这样想,越是这样想,越觉得理所当然。外公一个人跟着电视里的人物过着一生,这一生竟然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它笑,他也笑,它哭,他也哭,好像这家里有好多人那样热闹似的!
美丽之后,它成了我内心的秘密和知己。每当我难过伤心时,我就会跑向那里。每当我褪下面具时,我也会跑向那里。即使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被黑暗笼罩着的木头大门外,哪怕我和外公没有说一句话,只要它在我背后,就好。
一砖一城忧一日之长似浮生的苦楚,一瓦一屋得半天之闲抵十年的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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