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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 La Nuit-前夜

Comme La Nuit-前夜

作者: 缄默林鸮 | 来源:发表于2017-10-26 00:24 被阅读0次

    免责声明:

    1、此文为以亲友为原型所创作的作品,文章内容皆有梗原出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2、文中地名、人名及专有名词纯属虚构,与现实无关。

    本文献给亲友Ashight。


    桌上的时钟指向凌晨,银行家普莱托·夏尔诺尼(Pleto Ciarnoni)放下手中的笔并摘下眼镜,在搓了搓僵硬的手后,他小心翼翼地从办公桌案上拿起刚整理好的财务报表。他看着这份弄了好几个夜晚才成的心血结晶,满意地微笑了起来。

    这是切兰尼恩(Celanium)的礁岩堡盐业公司(Rockburg Salt Industry Corporation)上一季度的财政报表,只要他——

    突然间,一双细而有力的手迅速地环上他的脖颈并将他往后拖去,一个深呼吸期间,普莱托·夏尔诺尼便不省人事。

    在确认普莱托·夏尔诺尼确实陷入昏迷后,这双手上的劲便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回椅子上并摆出仿佛伏案而眠的模样。

    在他的身下,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从阴影中出现,缓缓地摸上普莱托·夏尔诺尼的办公桌抽屉。那只手熟稔地选择了办公桌上数个抽屉的其中一个,无声地拉开,灵巧地取出装着一大沓纸张的传统牛皮纸文件袋后又无声地推了回去。

    手掂了掂刚刚拿到的文件袋,在收到实在的触觉反馈后它便满意地将其抓在手中。

    “夜安。”手的主人愉快地哼着小调,对银行家轻声说道。

    01

    “银行家‘收款人’遇袭?背后大有玄机!”乌勒托雷(Ulrtore)一字一顿地念道,“老姐,‘收款人’这个绰号听上去真像放高利贷的。”

    “就是放高利贷的。”阿斯奈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咖啡,才回应道。

    “还‘大有玄机’,这个城市的人都那么喜欢耸动的标题吗?”乌勒托雷放下手中的报纸,终于开始解决自己的早餐。因为顾着看早报,不知不觉早餐已经开始凉了,乌勒托雷赶忙开动。早已吃完早餐的阿斯奈特端着咖啡杯斜了他一眼:“你在雇主家也是这德行?”

    乌勒托雷匆匆伴着牛奶吞下一整片面包,听到阿斯奈特的话明显呛了一下,努力咽下去后才艰难答道:“没有没有。雇主家很严格,另外,我在外头也不能不要自己的面子啊。”

    阿斯奈特斜眼看着他:“在我家就能不要面子了?”

    乌勒托雷这回决定慢条斯理地解决他的早餐——哪怕已经凉了。同样,他也慢条斯理而理而所当然地回答他姐姐的问题——

    “因为你是我姐啊。”

    没有回应,不大的餐厅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一会阿斯奈特才从咖啡杯中发出“哼”的一声。

    对话中显而易见,乌勒托雷并不和阿斯奈特住一起。事实上,他们年龄相差四岁,在乌勒托雷的中等学科教育、阿斯奈特的高等学科教育结束后,无心往学术再做钻研的阿斯奈特找了一个位于外地的工作从家中搬了出去。而乌勒托雷则是进入了他们父母所在的大学就读,天资聪颖的他还没读完本科就获得了就读研究生的资格,等到他拿到硕士学位后才找到了个给权贵人家给他们的孩子做家庭教师。寒来暑往,算下来乌勒托雷也工作三年了。

    阿斯奈特的咖啡杯很快就见底了,她又默默倒了一杯,旦这一次她并没有马上就喝。她看着杯中咖啡表面仍在旋转的细微泡沫,轻轻地说:“爸妈的房子,你有还再回去吗?”

    这个话题终于被提起,屋内的空气再度流动的同时气温却又再度降下了几点。这是姐弟俩秘而不宣的默契,以及此次相见的目的。

    昨晚回家的时候,阿斯奈特在她的公寓楼下遇到了看上去一脸丢魂落魄的弟弟,虽然有点打算就扔在楼下不管,不过最后她还是把弟弟捡了上楼。

    乌勒托雷慢慢地放下手中的东西,抿起了嘴唇,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有一次。”他说,“就是在我工作第一年的时候,那时雇主心情好便额外给了我个一星期的假期,于是……”似乎感觉到冷,乌勒托雷搓了搓手。“……我就打算,回一趟爸妈的家。”

    02

    林环城(Foresurround)暮风庄园(Duskwind manor)右路31号,是乌勒托雷与其姐姐阿斯奈特童年所待的地方,自从……那一天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家,这次回去还是乌勒托雷工作后的第一次。

    踏上已经走过无数次的路,乌勒托雷的心情愈发紧张,甚至还感到了些呼吸困难,曾经折磨过他的幻影仿佛又要出现——忽然间,阵风扑面,让乌勒托雷精神一震回过神来。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林环城东南区暮风山丘(Duskwind Hill)上,越过从脚下延伸出去的草场可看到山丘尽头处耸立着一座古老的庄园建筑。

    那便是暮风庄园,这个庄园也是林环城中暮风庄园周边地区道路及地标甚至是这片城市区得名的缘由。暮风庄园虽说是庄园,但实际早已无人居住,现在只是由林环城市政局代为管理的一处人文遗迹。从暮风庄园大门内有一条叫暮风庄园大道的宽阔道路沿暮风山丘向丘底延伸而下——这恐怕是给当年居住在庄园内的人方便出车所修的车道,到了丘底大道便左右分为了两条,分别以朝庄园时人的左右侧分别面对那一条来命名。乌勒托雷的家位于暮风庄园右路,这便意味着背朝暮风庄园下到暮风山丘丘底后要向右走。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那个方向慢慢走去。幻影又回来了,并且他走得越近,幻影就越清晰。31号并不远,很快,乌勒托雷便站在了家门口几米开外的街道中央。

    他潜意识明白他要迈开步子,走向家门并打开、推开它,但他就是无法做到。烈火的幻影无比清晰,回过神来的时候街道已陷入一片火海,并且越看越不像街道,反而像……大学的教学楼。

    他跑上已经在幻想中跑过无数次的楼梯走廊,冲到了位于五楼西侧走廊尽头的教职员工办公室。他破门而入,但再次来晚了,他看到他的父亲抱着母亲缩在墙角,周围绕着一室火焰——他再次无法进入。父亲和母亲表情痛苦扭曲,但仍然设法控制火焰求得生路,他们一次次朝着火焰伸出双手,但只能一次次被灼伤。

    乌勒托雷大概是他们家的异类,他不会任何能在这情况下用得上的法术,但他父母和姐姐都会,原本应该会。但她姐姐不在这里,父母的法术又无法施展——这怎么可能呢?这完全说不通。他们的家是法术世家,父亲是来自墨迪欧兰涅城(Mediolane)古老的巴特门迪菲(Baptemedufeu)家系中的勒菲(Lefeu)一系,而母亲的祖母那一代来自暮风庄园。

    暮风庄园在现代虽只是林环城中的一处古迹,然而百年之前确却是自中古时代兴起的法术世家暮风的宅邸。暮风家系以擅长自然气象类法术曾显赫数个世纪,小则于各个行会组织、大则在各大国家与自由城市行政枢纽中深居要职。可惜在几百年前突如其来的天降灾祸“湮法之灾”中,暮风家系与其他大多数也一般显赫的法术家系一道,与魔法一同迅速衰落了,到了母亲祖母这一代据说已是法脉稀薄。

    然而即使如此,他的父母也是不可轻易战胜的。除了他们拥有良好的家系做底,还有他们经过几十年如一日的艰辛修习,到乌勒托雷上大学那一年他们已是法师联合协会中元素类法术火系分支中的大师。按理说,能对他父母造成威胁的法师并不多,并且大多数人在法师联合协会中都赫然在列,万一有什么动作绝对不会无人知晓。

    然而这样的父母却无法拯救自己。乌勒托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

    “小伙子,站在路中间发什么癫呢?”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小腿肚子还在不停地被什么东西撞击。

    乌勒托雷回过神来,看到一个遛狗的老大爷正站在他的旁边,一只手牵着狗,另一只拿着拐杖的手在不断地用拐杖敲打他的小腿肚。

    “你到底走不走啊,不走也到一边站去,别在这挡路。”老大爷不耐烦的说。

    最后他没有进去。

    03

    “……就这样,我逃了。”

    乌勒托雷结束了他的讲述,餐厅中突然又陷入不知从何而来的沉默。

    “我特别没用吧。”乌勒托雷颓丧地说,表情看上去快要哭了。

    阿斯奈特手里的咖啡杯又空了,但这次没有再续,而是推开咖啡杯双手交叠倚在桌上。“我没有这么想。”阿斯奈特说,乌勒托雷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阿斯奈特无比认真的脸。

    “我虽然也回过,但也只是作为家里的代表前去处理后事。”阿斯奈特说,“你知道的,大学毕业后我就去了蓝厅(Bluehall)。大概那时候对我们这个生来就带有沉重义务的家感到疲倦,诸如重现勒菲家系或暮风家系的荣耀啊,或者是复兴走向没落的魔法等等,于是等长大后有了能力,我就决定远远地离开这个家不回头了。

    “我在蓝厅的那两年……你不用知道,但一我听说爸妈还有你出事后我就立刻意识到,我实际在潜意识中并没真正离开家,于是我立刻就赶回来了。

    “我难以想象看到了那……全过程的你到底经受了多大的恐惧与痛苦,我只知道当我赶到医院里时看到的你非常的让人心痛。”说着,阿斯奈特用双手食指比划了一个狭小的立方体。

    “那时候的你完完全全的害怕光,甚至连一丝阳光都无法接受,所以你的病房全是黑的,任何会透光的地方都得用遮光布严严实实地遮上。那时候我担心你不会再度恢复了,你才刚上大学一年啊……所幸的是,多亏了从首都特聘请来的医师,你才终于得以恢复。不过,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了。

    “所以,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必须要面对这些,我们的家除了我之外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假如你出事……”说到这,阿斯奈特顿了顿。“你从小就觉得怎样都比不上我——虽然爸妈和都没有这么想——然后陷入莫须有的自卑,这是你天生的性格使然,我无法责怪你。不过,以前我就想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真正的家人不会因为你是否显赫或落魄来决定你是否是其中的一份子,因此你完全不需要和我或者爸妈来进行比较,不论你如何我们都会为你而骄傲。

    “我虽然为了处理后事而进入了爸妈的房子,你或许觉得你懦弱,但我也和你一样。在处理完全部事宜后,我便开始物色一个新房子。负责律师注意到后曾问我,为什么不直接搬进父母的家里而是另找一处住宅。虽然我办遗产继承手续时户主写下的是我们两个的名字,爸妈的房子已经完完全全是我们的房子了。但是我仍然……无法面对,我也和你一样逃避着这些,连现在住着的这间屋子都位于老房子的相反方向……”

    说到这里,阿斯奈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突然抓住弟弟的手。“托雷(Tore)你看,我们是一样的啊。并且,这一次回来你不就是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了吗?别和我假装你不知道明天是爸妈的忌日啊,毕竟你比我更清楚。”

    乌勒托雷惊讶地看着阿斯奈特握住了自己的手,迟疑了一下,也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了回去。

    04

    “没想到你还会来花店。”乌勒托雷看着阿斯奈特带他来的地方,兴致勃勃的说道。这是一个文雅的小花店,有分类排放整齐的植物,也有漂亮的小姐姐,不过怎么看都不是阿斯奈特会来的地方。

    阿斯奈特白了他一眼。“你智障吗?去公墓不买花买什么?铲子?”

    乌勒托雷感到很委屈。“可我以为你会去普通一点的花店。”

    “花店不都一样的吗?”阿斯奈特不明所以地反问。

    一样的?乌特托雷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斜眼看着阿斯奈特走到柜台边向柜台后的姑娘描述他们的要求。看到柜台后站着的姑娘对他姐笑得像她卖的东西一样,还有点过度殷勤,不禁小声抱怨道:“我去普通的花店买花都没有那么殷勤的小姐姐。”

    阿斯奈特很快地就描述完了他们的要求,柜台姑娘对阿斯奈特点特点头就走向店里边去了。似乎听到了乌勒托雷的抱怨,阿斯奈特朝他走过来解释道:“刚刚那个是店长,因为之前无意中帮过她几次忙所以知道她是开花店的。我一般也懒得在找这类店铺上花时间,于是就一直在这里买了。”

    “这不就正中下怀吗?”乌勒托雷哼哼道。

    “什么?”阿斯奈特冲他皱眉,不过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从店铺内部再度走出来的店长叫去检查货品了。

    “真是可怕的老姐。”乌勒托雷看着阿斯奈特和店长在对一捧切花商讨包装,突然间听到了花店橱窗外传来年轻姑娘的说笑声,对话中还不时提到“收债人”。每天的早报就是给人提供谈资的吗?他边这么想着边回头望去,发现这家花店隔壁就是一家冷饮店,他听到的说笑声就是来自冷饮店在店外外设的桌椅上。在最靠近花店的这一侧坐着几个年轻姑娘,她们正开心地大声说笑。

    “……布兰琪(Blanche)和我说,其实‘收债人’根本没受伤,林环早报就是捕风捉影。”一个棕色马尾的姑娘说道。

    果然是收债人。乌勒托雷好奇心突然冒起,假装在挑选花店橱窗边的一桶鲜雏菊切花一边悄悄听着。

    “她又是听她爸说的?”一个黑色短发姑娘说。

    棕色马尾热切的点头。“肯定是啊,毕竟他爸就是负责安宁区(Serenity)的一级督察,布兰琪说他爸参与了调查。”

    “哇,布兰琪她爸都上了,那不就是那家伙了?‘寂影’。布兰琪她爸阿博特(Abert)督察不就负责寂影案?”另一位红色披肩发的姑娘插话道。

    “肯定是他吧,不知目的的夜行者,貌似主要进行盗窃,有时好像也搞什么未知目的的行动,没有固定模式。阿博特督察不是还怀疑寂影很可能是受雇或是阴谋集团的爪牙么。”棕色马尾说。

    “这我就不知道啦。不过我听我在林环银行(Foresurround Bank)工作的我妈说,伊塔罗那中央银行(Banca d'Itarona)那边对收债人也很怀疑——伊塔罗那中央银行就是收债人在的银行嘛,因为经过调查,伊塔罗那中央银行相关的资料并没有任何泄露,所以银行那边觉得这可能是收债人的私人恩怨,并不想管。”黑色短发说。

    “走了。”乌特托雷肩上的衣服被猛地一拽,阿斯奈特一手捧着一束花一手把乌勒托雷向店外拖去。乌勒托雷无意中瞥到阿斯奈特多买了一支白玫瑰。

    “老姐等等,你买花了我还没买呢。”乌勒托雷挣扎着往回走,但却又被阿斯奈特以更大的力道拽了回来。

    “一家人不买两束花。”阿斯奈特说道,“再说,公共墓地就给你那么小块地,放不下那么大的两束花。”

    05

    林环城公共墓地离阿斯奈特公寓所在的上河区(Upstream)意外的并不远,不出一会他们就到达了这个地方。

    公墓位于林环城郊区的一个丘陵上,原本这个丘陵没有名字,但自从这里被开辟为公墓后林环城居民就开始把这里称作“安息丘(Rest Hill)”。安息丘并不算高,但因地势原因,安息丘正好位于林环城后靠着的山的山脚斜坡上,因此在此站着,虽不能将林环城全景一览无余,但依然能看到在青山绿林中宁静地躺着的城市,让人深刻体会到了为何林环城能被赋予“深林明光”之美誉。对那忙碌操劳了一辈子的平凡人来说,这实在是个绝佳的安眠之所。

    阿斯奈特熟练地带着乌勒托雷在墓碑间穿行着,让乌勒托雷不禁在心里默默猜测阿斯奈特到底在搬来林环城后到底来过多少次,居住的公寓也选择了上河区。就像一个守墓人,乌勒托雷想道。

    突然间,阿斯奈特停下了,猝不及防地乌勒托雷撞上了她。

    “等我一下。”阿斯奈特说道。

    乌勒托雷好奇地看着她。只看到阿斯奈特从怀中轻捧着的花束中抽出了那一支单买的白玫瑰,弯腰轻轻地放在了旁边的一个墓碑下。

    乌勒托雷看了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名字:安薇娜·唐(Anvina Don)。刚开始乌勒托雷还以为是阿斯奈特的什么前任对象,但看到生卒年份后惊讶地发现这个墓主人甚至比他们父母年龄都要老。

    “老姐,这是?”

    “没什么,以前在外地照顾过我的一个阿姨。”阿斯奈特淡淡地说,“走了。”

    虽然还是有点在意,不过在看到父母的墓碑后,乌勒托雷很快地就把这个忘掉了。

    墓碑并不华丽,颇有父母生前朴素作风的体现。透过阿斯奈特放在墓碑前那一大束切花的间隙,他看一看到其上刻着墓志铭:

    “绯星”奥利维·勒菲("Crimson Star"  Oliver Lefeu)与“烈焰之风”海蒂菲尔德·勒菲-暮风("Flame of Wind" Heidiadalheid Lefeu-Duskwind),黑暗中的火光,虽死犹生,宁静长眠。

    乌勒托雷咬紧了牙关,否则他就要流下泪来了,成年男性动辄哭泣可不怎么好看。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后,他忍不住悄悄地望向他姐姐。阿斯奈特一如往日,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作为二十几年的亲弟他还是看出了点端倪:她少见的有如此激动的情绪,虽表情上看不出来,但在她红棕色的眼瞳底下跳动的都是愤怒的火光。

    他刚想说什么,但突然有东西落到了他鼻子上。乌勒托雷摸了摸,发现是水,很快又有其他雨水落了下来,滴答答地拍打在墓碑、泥土以及树木上。刚开始还只是稀稀落落的几滴,但乌云迅速聚拢,很快雨就大了起来,还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啊,下雨了。”乌勒托雷有点慌张,虽然今天是父母的忌日,但这也太应景了点,他对下雨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阿斯奈特不发一言地从长风衣中抽出一把折叠的黑伞,“啪”的一声在他们的头顶上撑开了。雨被挡住了,落在阿斯奈特的伞上发出不悦的“嗒嗒”声。

    “下雨了,回去吧。”阿斯奈特对乌勒托雷说,“忌日这天已经来过了,雨中悼念不怎么健康,下次天气放晴时候你还可以再过来。”

    “哇,老姐,你竟然会备伞,今天早上天气那么好,我还以为全天都晴呢,你也太厉害了吧。”

    “因为我的老寒腿有告诉我。”阿斯奈特说。

    “得了吧,有老寒腿还能在房顶乱跑。”乌勒托雷哼哼道。

    突然,阿斯奈特将伞柄快速换到了右手,腾出左手来朝乌勒托雷后面猛地就是一巴掌,在安息丘上发出清晰干脆的回响,同时响起的还有乌勒托雷的惨叫。

    阿斯奈特面无表情地将伞柄换回左手,对乌勒托雷说:“年轻人就要多花点时间在正事上,少碎嘴。”

    乌勒托雷摸着胸口大口喘气,愤愤道:“就算这样你下手也太重了。”

    阿斯奈特没有应话,但迈出的下一步却往旁边歪去了些,安息丘上又响起了一声惨叫。

    06

    虽然时间还未到傍晚,但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使得天色犹如夜晚,街上的路灯已纷纷亮起,如不看钟表的话真的可以混淆时间。

    阿斯奈特撑着伞和乌勒托雷走在街道上,两人自从出了公墓后就一直没有说话,这寂静的气氛让乌勒托雷有点尴尬。虽然小时候姐姐就是一副看透一切的性冷淡模样,少有表情且寡言少语,加上他们还大约有几年没有见面和联系,没有话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乌勒托雷感觉白天的时候他和他姐姐已经一口气说完了好几年的话了,再说下去会不会就透支了?他胡思乱想道。

    “你认得我家的路吗?”他姐姐突然对他说道,把他吓了一跳。

    “认得。”乌勒托雷说。

    “那就好,这是我家的钥匙,你直接上楼开门就行,在家时候记得锁好门,我另外有钥匙。”说着阿斯奈特就将雨伞柄连同钥匙一起塞到了乌勒托雷的手上,然后抬手将她风衣外套上自带的宽大连衣帽拉上头部。“我去办点事,晚点回来。”

    说着嘱咐间,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概你也不会做饭,你要么等我回来要么就自己在外面吃点什么吧,晚上见。”说完她就径自走向了雨中,扔下乌勒托雷一个人在后面。

    “你又知道。”乌勒托雷对着姐姐的背影抱怨道。

    07

    当阿斯奈特推门而入时,柜台后那个男人正在和他的女顾客打情骂俏。

    “哎呀,都打半折了还减那么多呀,多不好意思啊。”女顾客风骚地依靠在柜台上对男人抛媚眼,面对店家额外的打折明显非常满意和高兴,但嘴上还是装作客气。

    “当然啦,给美女就是要钜惠嘛。”男人坦然接受了秋波,低俗地发出“嘻嘻”的笑声。

    套路还是这么老套低俗。阿斯奈特不屑的想道。可能是内心想法过于强烈,以至于这些想法通过了阿斯奈特的喉咙冒到了鼻子,最后不小心挤出了一声轻蔑的“哼”。

    柜台前的两人都留意到了阿斯奈特的到来。

    “啊呀,你来客人了啊。”女顾客有点尴尬地从柜台上起身,理了理衣服。“我先走了哟,下次见咯。”她临走的时候还给了男人一个飞吻。

    阿斯奈特恶寒瞬间飞了上来。在确认女人出店并消失在视野之外后,男人便对阿斯奈特打了声招呼:“夜安,‘寂影’。”

    下一瞬间,一个牛皮纸包就朝着他的脸高速撞来。

    “噢噢噢好危险的。”男人一边抱怨着一边轻松地接住了牛皮纸包。他在灯光下细细地审视着这个纸包,纸包完全是个传统档案袋的模样,坚韧羊毛制成的细绳将文件袋口温柔而紧实地收紧,不过与传统档案袋不同但是,上面没有人做任何标签,也没有任何可以表明档案袋来历或是内容的提示。

    男人发出啧啧的声音。“就是这东西吗?”

    阿斯奈特不悦地说:“老唐(Don),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男人——老唐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才没有,你办事我放心,只是感慨了一下老奸巨猾如普莱托·夏尔诺尼,最后也没有斗得过我。”

    阿斯奈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给,这是这次你的劳务费。”老唐看着档案袋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醉,一只手从柜台下拿出了一张看上去早就准备好的支票,放在柜台上推给了阿斯奈特。

    “算你有良心。”阿斯奈特毫不客气地将支票收下了。

    “我当然有良心。”老唐得意洋洋地说,“下次有工作再找你呀,嘻嘻嘻。”他又情不自禁发出了低俗的笑声。

    “你笑声还是那么的恶心。反正钱拿到了,我走了。”阿斯奈特转身准备往回走。

    “我替我妹妹感谢你。”老唐突然说道。

    听到老唐这句话,她不由得停了下来。阿斯奈特回过头去看他,他的脸上少见地显现出了落魄而苍老的模样,仿佛比真实年龄老了有十几岁。阿斯奈特原本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喉头却又滑了回去,来回了几趟后,最后只是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什么时候你又学会通灵了,又或者是什么时候接到的死人的讯息?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要给你准备花圈了?”

    老唐的神情又恢复了平时的狡狯,发出低俗的“嘻嘻嘻”的笑声。

    “走了。”阿斯奈特说,这回头也不回地朝着店门走去。

    “嘻嘻嘻,好运啊阿斯。”老唐在后面欢快地笑个不停。

    自己的尾巴又收了回来当然开心了,阿斯奈特想道。走出店门的时候阿斯奈特原本想用力地砸上门,但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缓缓地把门带上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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