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和人类共处将近三年了,它们犹如余烬,在做垂死的挣扎。有时又像一股阴风,从某个地方冒出来,让人们避之不及。
疫情虽然时不时地偷袭着人们,但是荡漾在母亲心底的那份快乐,却并没有被阻挡住,它像一条小溪轻快地向前流淌着。父亲那一向板着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笑容时常挂在嘴角上。老两口沉浸在喜悦之中,这份喜悦他们等待的时间太久了。
小妹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工作,可是终身大事却迟迟提不上日程,这让母亲非常着急。母亲为之磨破了嘴皮,头上增添了许多白发,小妹依然不为所动,一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局面。小妹也总是一句话把母亲拒之于千里之外,我的人生我做主,找不到我喜欢的人,绝不将就结婚。
母亲的一番苦心,感化不了一颗顽石,她对小妹的婚事也就听之任之了。父亲本来严肃的脸变地更加冰冷了。在老两口对小妹的婚事感到快绝望之时,在经过了对青春岁月的蹉跎之后,小妹终于迎来了她的白马王子,她在今年五月份宣布,十月一要举办婚礼。
小妹要结婚的消息犹如一束阳光,驱散了父母心头上的阴霾。同时为家里增添了一份喜悦的气氛。母亲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父亲竟然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几岁。
虽然离结婚还有好几个月,母亲已经沉不住气了,她开始为小妹置办嫁妆,提前三个月通知亲朋好友,并特意约远在哈尔滨的小姨和在广东的二姨提前来北京游玩。大半辈子没有穿过旗袍的母亲,竟然为自己精心挑选了一套旗袍,准备在婚礼当天穿,可见母亲对这场婚礼的期待。
结婚的事宜在紧锣密鼓地向前推进着。小妹拍了婚纱照,选了一个吉祥的日子领了结婚证。结婚典礼定在十月一那天,从北京出发去威海举行中式婚礼,因为妹夫的老家在威海。
九月份中旬,小姨决定购票时,她遇到了麻烦。小姨所在的城市有疫情,但她所在的区域是安全的。按照相关规定,去外地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在十月一这个特殊期间,是不能进北京的,所以她买不到来北京的票。小姨是母亲邀请的重要客人,两姐妹十多年没有见面了,趁此机会见上一面,可是这该死的疫情,……哎!母亲叹了口气,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小姨既然不能来北京,那么只有改变婚车的出发路线了。母亲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决定由北京出发的婚车,改为从老家出发。如果从老家出发,也要看老家的防疫政策了,父母是和小妹住在北京的,要想回老家,必须经过村委会的同意。父亲急忙给村长打电话询问。村长回应,可以回去,但落地必须有四十八小时之内的核酸证明。
母亲和父亲的情绪又高涨起来。母亲通知原先订好的大巴车司机,改变了路线;又挨个给亲戚,朋友打电话告知最新计划。
如果说这场婚礼是一叶小舟,那么母亲就是掌舵的人,她调整着航向。新计划决定以后,母亲决定让父亲提前回老家,把家中的房间和院子收拾出来。
第二个方案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时,这艘婚礼之舟的风向又变了。妹夫所在的单位,三令五申在十月一放假期间,不准离京,他们是公务人员更应该起到表率作用。这一重大消息,对于父母来说,无异于惊涛骇浪。当事人走不开,其他人再积极都没有用了。父母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母亲不甘心自己的女儿的婚礼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她提议在北京教堂举行西式婚礼。可是由于疫情的原因,妹夫的亲属一个都来不到现场,在没有男方亲属的情况下,举行西式婚礼好像也没有多大意义。
最后经父母千思万虑,结婚日子不变,一对新人虽然不能回老家举办婚礼,但是招待亲戚朋友的宴席不能省略,还是要回老家举办几桌。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父母乘着一辆顺风车回老家了,圆圆的月亮挂在了老家的老枣树上,他们才到的家。两天以后小姨和二姨也赶来了。父母本来打算招待十桌酒席,但实际只招待了五桌客人,因为有的亲戚在各自的城市,由于有疫情而没有办法赶回去。
那是一个金色的秋日,招待客人是在一个小饭店里举行的,虽然婚礼的主角没有在场,但父母还是喝得很尽兴,他们都有点微醉了。窗外是一片谷地,谷穗也仿佛畅饮了琼浆,它们微红着脸,笑弯了腰,在秋风中摇摇晃晃,犹如喝醉了娇娘、妩媚。疫情怎么能够阻挡住一对老人对儿女婚礼的喜悦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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