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山坡

作者：黎荔

常常在梦中，回到少年时代的山坡。无论是高中校园长满了野杜鹃的后山，或是放学后和同学结伴去玩的野山坡。一群少年你追我赶，笑语喧闹，沿着弯曲陡峭的坡道向上奔行，好不容易来到山顶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过山风从远处的重峦叠嶂吹送过来，四面到临的风，天顶的太阳，无以计数的草，绵延拜倒起身。少年们可以在山顶大声叫喊，可以在山顶上看到苍穹上高飞的鹰，少年们可以在山坡上安放自己无处释放的野性。

那时的城市开发还没有摊大饼，这里那里，总有许多这样的荒山坡，相对平缓的起伏丘陵，在厂区，在校区，在居民区荒草过人头的后山。不想早早回家的少年，总喜欢躺在山坡上感受茫茫黄昏。摘下和揉碎一朵朵小野花，野花在手中放出香味，香味略带苦涩，也许那是来自大地的无尽忧伤？

小时候看见的野花，都是开在山坡上的。各种各样的花儿，绵延着春夏秋冬不同的美，在广阔的天地之间热热闹闹地开着，把山坡染得一片粉白，一片绯红，一片金黄。走进花丛，摘下一朵别在头上，山坡的空气中洋溢着淡淡清香。满山坡开不尽的野花啊，松涛阵阵，草木葱笼，淡红色的晚云在最后静止不动，这就是少年时代我所感受的茫茫黄昏，远处吹来微风山坡上顷刻沉入黑暗。

一个缓缓起伏的山坡，在南方的艳阳下，到处野花开放。阳光下的野花，雨中的野花，在这一面山坡上，自生自灭，无怨无悔。这满山遍野的花朵，像春天的嘴唇，朝向天空。一个少年唱着一支歌，谁能听清那含糊的歌词？

就是那样的一面山坡，不经意间深植进我的心中。一个个翻山越岭的梦里，总想回到开满野花的山坡。山坡上的野花，小小的，碎的颜色，仿佛时光中的碎片，从少年时代的缝隙中流出来，总会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给人一种恍惚的惆怅的乡愁。

《少年的山坡》

初夏的蝉鸣，林荫。

山坡上的女孩在等待着谁？

安静的像一只猫。

放学的铃声，早已

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年复一年，女贞花开花落。

这一片葳蕤的初夏绿，

盛放在时光里等待归人。

谁在梦中，又回到了那个小山坡，

月亮缓缓升起的小山坡，

映着坡前的树影，随风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