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正德十六年(1521年)二月四日,山阴诞生了一位杰出的文学艺术家徐渭。
《山阴县志》记载:“榴花书屋在大云坊大乘庵之东,徐渭降生处,中有大安石榴一本。这个榴花书屋,即今绍兴青藤书屋。徐渭父亲名徐,因同族在贵州龙里卫当兵,徐就到贵州去教书糊口,并利用贵州籍贯应乡试。由于当时贵州文化比浙江落后得多,徐顺利地在贵州考中了举人,后在贵州任县令。其原配夫人童氏生了两个儿子:徐淮、徐潞。童氏中年病死,徐又娶云南澄江府苗百户家一位守寡的侄女苗氏。
这个苗氏是原先苗夫人的侍女,别把这个侍女看成是当今的保姆,其实那时的侍女的地位相当低,大部分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丫头。
这个侍女也不是第三者上位,而是女主人主动让她侍俸其丈夫的,不是她傻,而是她没有生育。
本来他丈夫已有两个儿子了,而且这两个儿子当时也已经人到中年了,徐本人也已垂垂老矣,生与不生都无所谓了,然而女主人却不这样认为,她有她的心思,因为她没有亲生子女。那么你就要问了,侍妾所生子女也非她亲生的啊,她又何苦白辛苦呢。
这里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这就是,在中国的旧时代,妾所生子女的归属问题。
戏文里总称某某男人有三妻四妾,其实不然,在中国的封建社会里是有严格的婚姻礼法的。妻只有一个,妾可以多多。但妻妾在家庭中的地位差别巨大。
妾生的子女都应归于妻,否则就是私生子女,就是黑户,没有参加各种社会活动的权利,当然更没有家庭地位。所以庶出的子女一般都应归于正妻的名下。
人们都说母因子贵,这也不一定的,母亲不因生了子而地位有所改变,她依然是侍妾,在家庭中无地位和权利,而其子女却能享受家庭的一切待遇。
徐渭的母亲苗氏,就是这样一个尴尬人。
徐渭就在这样一个家庭中出生了,当时,他的家庭现实是这样的:父亲,年老病重,嫡母苗夫人掌管家权,亲生母亲是个年轻的侍女,上面有两个哥哥,各有家室。
徐家是山阴大族,且徐家世代为官,徐父也是官至知府,故其社会地位与经济地位都不会差。徐渭出生时还是一个公子哥儿。其家还不失富贵家庭的风范,徐渭也应该享受这种富贵的气氛。
徐渭晚年曾有诗感慨幼年时光:二月四日吾已降,摄提尚复指苍龙。
当时小褓慈帏绣,连岁寒衣邻母缝。
一股虫尸忙万蚁,百须花粉乱千蜂。
自怜伯玉知非晚,除却樽罍事事慵。
然而,在徐渭生下百日,徐父即去世了,在经济上也许还不至于一泻千里,但是徐渭的人生命运却是一个转折点。
父亲死了,嫡母又非亲娘,亲娘苗氏虽年轻但却又是侍妾,上面有两个哥哥盯着,徐渭的童年注定了不是十分开心快乐的。
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徐渭并没有享几天福,不幸就接踵而至了。先是徐家经济破产。徐死后,徐渭长兄徐淮拿出巨资出外经商,并结交一些炼丹方士,十余年间赔光了几千两白银,徐家完全破产,成了破落户。徐渭二兄徐潞在绍兴屡次科考不第,就效法其父,到贵州去应乡试,携妻去了贵州。由于家庭经济破产,主持家政的苗夫人被迫遣散一批仆人,苗夫人侍女、徐渭生母、徐之妾也在遣散之列。那时徐渭刚刚十岁。
尽管苗氏的地位卑微,但是她毕竟是徐渭之亲生母亲,血浓于水啊,母子连心。这场变故在徐渭的童年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徐渭晚年还哀痛地回忆起这件伤心事,他说:苗宜人,是我嫡母。她爱护我、教诲我无以复加,世所未有。我粉身碎骨也难报她养育之恩。然而似乎就是她夺去了我的生母。(参见《徐文长自著畸谱》)
直至二十九岁时,徐渭才把生母接回家中奉养。母子分开了十九年。这十九年中,生母做什么,徐渭没有说明。但一个大户人家的侍妾,被遣散出门,沦落社会,她没有资财,没有谋生技能,境况一定是很辛酸而悲惨的。这件事深深地刺伤了徐渭的心。
徐渭生后百日父亲亡故,嫡母是父亲续弦,生母又是侍妾,这样的地位无疑使他在家庭中受到鄙视。不久,唯一能爱护徐渭的嫡母苗夫人又病死。
徐渭在苗夫人病危时,三天三夜没有吃饭,守候在她的病榻前,希望能挽救她的生命。但这位来自南疆的女子,在多年对浙东的风土人情适应中,在与继子的尖锐矛盾中,终于郁愤而终。徐渭那时才十四岁,只能依靠长兄徐淮来抚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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