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月色在三十年前瑞安人的眼里永远是那么浓烈,白练似水一般,一潮接一潮地席卷着这个孤独的小城,那时候没有灯火,没有街灯,没有如龙一般的车潮,只有夜里提灯敲打着竹梆的馄炖小贩,只有夜里匆匆赶路的行人,只有那小巷深处的点点犬吠。
L先生永远会记得那年的那场大雨,一场夜雨里也能绽放花朵的大雨。
那天夜里他结束了一天的叫卖,回到家中盛了点热水,准备泡泡脚。隔着窗户,外面骤雨倾盆,疯狂的流水沿着屋檐急速滑落,滴在小巷的青石板街上。
他默默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望着窗外发呆。房间的收音机摇曳出滋啦的声音,却是一首悠扬的粤曲。
他双掌击打着拍子,合着旋律轻轻哼着,散发着热气的水让他发出一阵呻吟。
唱,自弹自唱,这阙歌怎么唱?
雨越下越大,渐渐地路上的行人也都消失了,无家可归的狗狗窝在巷子的角落瑟瑟发抖,相拥取暖。
时针指在了1点,L先生却毫无睡意,他用手指开始在窗户上画着馄炖,不厌其烦地勾勒着边角的褶皱,一个个鲜活的馄炖出现在男人的窗口上,雾气结水滑落,馄炖就像刚出锅似的。昏黄的小灯印在窗上,像极了佐料。
于是理所当然地,他用手指轻叩着窗户,就好像在拜访一位故人。
天色这么暗,仿佛要失眠人慰问。
接着,她听到了,那有节奏的敲门声,似乎是在说,我在这里呢。
她自嘲一笑,也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叩着,轻轻合着男人的节拍。
在一场大雨里,一男一女开始沿着一条莫名的节奏演奏着断断续续的音律。
只想去觅寻,此夜是谁亦亮了灯。
终于男人停止了敲击,开始寻找那个跟他一般的人,他推开窗户,外面雨点开始扑打在他脸上,眼里,直到心上。
入秋的天气很冷,似乎男人眉毛上的雨点都要结了霜。
他轻轻叹息一声,狭长的巷子里出了雨声,就是回荡着一声哀叹。
男人开始准备合上窗户,此时莫名抬头一看,巷子对面的窗口,一个标致的女人正在遥遥与他相望。
遥遥共你,隔着玻璃窗碰上。
她倚着窗户,似乎就是囚禁在格子里的一幅画。两个人的手里都打着小灯,就这样呆呆相望。
全城都睡了,世界只剩下我俩。
七十年后,当两人相互搀扶着听着骤雨时,老婆子突然问起男人,那时候你在干嘛?
“我在找你,一直在找你。”
老人紧紧搂着老婆子的身体,亲吻着她脸上的,额头上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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