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清秋,独行。
弃马,下车,纸扇微摇,轻装而走。晨雾之间,一个人潇洒来去。
信步而行,且行且停。不经意之间,竟是来到这一处苇丛。金秋之际,拂晓之时,芦花泛白,清露为霜,瑟瑟秋风,苇丛起伏,茫茫秋水,清澈澄明……这清秋的美,又岂是喧闹中可以领略的?
竟是醉了,在这秋水湖畔……
咿呀浅唱,婉转低吟,苇丛深处传来的轻柔的吴侬软语,玉一般的温润好听。这清晨,还有人和我一般独处于世?循声而去,顾不上脚下的沙土软陷,身边的苇叶如割,匆匆而行。
越来越近,那歌声也是愈发的明晰。一个转角之后,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的视野之中,唯她婷婷而立。
眉目如黛,面若桃花,眼波流转,触目为青山绿水。一袭白衣,不沾纤尘,湖风吹拂之下,衣袂嫳屑,飘飘如仙……她就那么站着,小舟之上,湖水之中,一个人,迎风而歌。遗世独立的样子,在他的眼眸中,如烙印下。
他竟是痴了,这景,这人,这美……他几时见过?应当是梦里吧。曾无数次的在梦里见过的她,此刻竟是站在他的眼前。晨雾袅袅之中,只等他到来,与之相遇。
只是,这距离……天上人间。她明明就在水中的小舟之上,孑然而立。可是,他却无法触碰,如同那份纯美的梦。他又岂敢惊扰?
呼之不出,行之有阻,近在咫尺,远在天涯。他只能远远地望着,望着……眼睁睁地看着水中的她渐行渐远,却是无法挽留。奈何,奈何!
歌声,渐渐消散在湖风之中,弥漫成雾气缭绕在他的身边。湖面上被风摇曳起的涟漪,兀自散去,终归平静。这水岸,唯有他一人默默无言。
她,就这样走了,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上。甚至,她还未成看见他,他还未曾知道她的名,他们还没有说上一句话……然而,她终究是去了。自此经年,只留他,寤寐思服。
美人如梦,梦而不得。梦里几回芦苇深处?晨雾袅袅的岸边,唯有他在吟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白露为霜,白露未晞,白露未已……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他在湖水之畔,苇丛深处,痴痴等候。只是,所谓伊人,终不再见……
他的梦,终究是无法圆的了。任身边白露凝霜,秋水东去,他只能痴痴相望。岸边踯躅,岸边徘徊,踽踽独行唯有他在等候。
亦唯有,镜花水月,自叹年华……
蒹葭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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