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空烧红了一片,家家户户烟囱冒出缕缕炊烟。已经是傍晚的时光,她还躺在奶奶家的炕上睡觉,全然不理会奶奶一遍遍唠叨。奶奶忙碌在灶台旁,一会喂喂家禽,一会往灶里填些柴。锅里冒着阵阵热气,不知是做了她爱吃的什么菜。
她的爷爷回来了,牵着一头驴,后面还跟着一只小狗,爷爷从窗子往屋里望了望看见她还没起,大声叫她“快起来了,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是没有反应“快起,看咱家小狗又长大了。”她翻了一下身。“快,快来看看爷爷种的菜。”她再也躺不住,一下坐了起来,跳下炕,向爷爷奔去,看见爷爷种的菜除了一亩豆角和微微凋落的黄瓜花外什么也没有。爷爷开始饮驴喝水,她坐在门前石阶上看着。园子里的果实,院子里的鸡狗猪还有爷爷的驴,一片燥动。爷爷不停走来走去,一会关起驴一会去喂猪。奶奶把饭做好了,端出一盆水来全部倒在院子里,惊起了正慵懒躺着的猫。
再没有比村子前那条小河更好玩的地了,挽起裤管,光脚淌进河里。猫腰一把抓住那些狡猾的蝌蚪。搅混一摊黑泥,发出一股腐臭味。扑通一下倒在水里,顾不及哭,赶紧捞起那装满蝌蚪的瓶子。她比她大几岁,她得叫她姨,挽着她往家走,俩人讨论那条细的像鞋带的一条水蛇,它是如何从水里抬头张望然后哧溜一下跑到岸上的。
她害怕妈妈训斥她又去那条小河抓蝌蚪,她把蝌蚪藏在奶奶家,换了身干净衣服回家吃晚饭。再来到奶奶家找蝌蚪天已经黑了下来,蝌蚪瓶子却找不到了,她在地上打滚哭了起来,奶奶赶忙哄她“乖孙女,天热,哭坏了咋好,奶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奶奶这就领你去抓。”“再也抓不到那样的了!”她哭的更厉害了,邻居家的婶子也跟着劝。她妈妈赶来拎起她的小胳膊往家拽“我要在奶奶睡”她委屈的抽泣着。奶奶家的鸭子嘎嘎叫了起来,就是它们吃了她的蝌蚪。
她有一个发小,一起出生一起长大。她经常站在小墙头上往她家院子里瞅,她家那只大黄狗是最厉害的,冲她汪汪叫两声,她把小脑袋缩回去。冬天天亮的晚,她一早起来,马马虎虎洗了脸跑到她家门口,等她一起上早自习,等不及就大喊几声,她才睡眼惺忪的出来,两只手努力的扣好棉袄的扣子。她们手牵住一起爬过堵在墙角被风高高吹起的雪堆。有时她也用干树枝在雪上留言她先走了,她从来不知道她看没看见过。这便是童年。
她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她告诉过她她要搬家到别的地方,那地方比这大的多。她没有一点忧伤,像往常一样上课、玩耍、课间偷偷跑回家吃点好东西。她却真的走了,在一个午休的功夫她的桌子空了,她拔腿跑到她家,大门紧紧锁住,院子里那只大黄狗也不见了,她拿出放着兜里她留在桌堂里的棒棒糖,靠在木头大门上,剥开糖放在嘴里,那甜丝丝的味道。她从此就不见了,她也再没见过她,直到现在她想起的不再是分开的中午而是那糖的丝丝甜味。记忆中不再是哪个人,是从那时起结束的童年,是从那时起离开的故乡。
2013年,她大学毕业,五年的大学生活给了她一个梦想。也是这个梦想让这异乡变成了故乡。
2015年,她工作两年,在家仅仅待了20几天。
她经常梦见爷爷家的小院,村前的小河,年幼的朋友。那矮土墙,那疯婆婆。梦也越来越长,乡愁也越来越长。哭着醒来,家还是在远方。
乡愁是什么?是那浓浓的乡音不曾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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