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当你走后,我望着天上的星星,寻找着最亮的那一刻问:“你最爱的是我吧,是吗?”你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
我从来未曾“享受”到过像别的奶奶那样对孙女的爱。因为她的不懂,她不会在过年的时候给我压岁钱;因为她的不懂,她不会做东西给我吃;因为她的不懂,她不会……
当和朋友谈起家人,她讲自己的奶奶待她怎样好,而我向我的朋友讲起,便情到深处泪自流,但我还是可以笑着擦掉自己的眼泪!但后来才明白,她已将她拥有的爱给我了,每次离家都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每次都叫我在家玩几天再走,每次都叫我回家吃饭……
对于老人的叨扰,我们往往会不耐烦,而又特别是在面对一位“一无所知”的老人时。我的爷爷在我将至未至这个世界时便因病逝世,所以我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爷爷”这个词儿,而奶奶也因此而有些精神失常,好在她养育的几个子女都很孝顺,耐心的照顾让她有了好转,后来只会偶尔犯小毛病,但她对于世事已经几乎没有了理解能力,心智比小孩子还小孩子!
我们也常常讲“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前人总结的妙语其实适用于那些奉行“百善孝为先”的家庭,因为这“无知”的奶奶,我们家真的就如获一宝。
我买了电子秤在家,某天我拿出来称自己的体重,她走过来笑着仰着头问我“我可能有几斤,嘎!”我笑着回答“你怎么可能只有几斤呢?哈哈!”用我们的家乡话来说,她就是一个“好吃狗儿”,当我们嘴里嚼着什么,她总会凑过来问我们在吃啥,给她吃一点嘛,讲真,那时候的我很无奈!
她也会向姑姑“炫耀”她有一个这么好的孙女,拉着自己的衣角“看嘛,这是我孙女给我穿的衣服!”(那时候的她冬天起床,自己已经穿不好她的衣服了,我早起后会为她穿衣穿裤)曾经为她洗衣裤,能闻到一股屎尿味儿,她也总会对我说谢谢!想起刘墉告诉他的孩子不要嫌弃爷爷奶奶,即使他们身上有难闻的味道,因为如果有那一天,这也将是爸爸妈妈和自己老了的时候的样子!
她生病的那天,对着正在熬汤的我说“给我舀一碗热汤我喝嘛!”当我把热汤端到她面前,她说“孙女耶,多亏了你!”突然间鼻尖一酸,因为偶尔我也会不耐烦,会讨厌,后来才知道当时奶奶那娇小而虚弱的身体已被死神搀扶着慢慢走向远方,只留给我们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我自认为很多时候的我还是很好,当一个老人生活只能部分自理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怜悯的情愫,更何况是心心念念的亲人!
从那天起,她便生病住院了,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确诊她患了肠梗阻,经过家人的讨论后,爸爸签了字并要马上进行手术。后来79岁高龄的她在医院做手术,因为怕她下不了手术台,全家十几个人从她晚上十点多进手术室起便在手术室外等候,一直到凌晨三点多,那时的自己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好在一切都平安!
后期便在医院疗养,每次去见她,都会问问她还认不认得我(因为她有时会犯糊涂,把我当做姑姑),看着她忍着痛还能对着大家笑就特别难受但也很心安!不幸的是她的伤口却患脓了,每日的伤口清理看着让人很心疼。
家人每天的生活里便有至少两个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我偶尔为她送汤,守在病床旁,要用耳朵靠近她的嘴才能听清楚她的话。寒假完后,我便上学去了,后来也是周末偶尔回家。在学校的我常给爸爸打电话询问着奶奶的情况,他说奶奶吃得很少,走路也越来越困难,很难在沙发上直立而坐了!
有种不知道哪一次回家就是见她最后一面的感觉,所以每一次都要好好告别!在这期间,妈妈从未下过楼,姑姑为她擦洗身体,爸爸为她洗脚,幺爸为她剪一个丑丑的但很有爱的妹妹头,看着我们都对着她笑,她也还能笑着回应大家!
她用三个月的时间基本将伤口愈合,回到她已离开三个多月的家,而那时她已完全丧失了生活的自理能力,于是家人的日常生活便是每天为她换尿布,为她换便袋,喂她吃饭(所谓的饭就是各种流体食物),两个人扶着她从卧室走到客厅,爸爸开玩笑地说“妈,这么近,你都要走半个小时,嘎!”
周末偶尔回家的我尽力为他们多做一些,因为我知道每一个人都很辛苦!我会记得她最可爱的样子,静静看着坐在她身旁吃面包的我,“你也想要吃一口吗?”她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点点头,于是我将面包撕成小碎渣一口一口地喂她;用勺子喂她米糊,看着她笑很心安;她看着我们吃饭,也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拿桌上的筷子,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吃……
有一天给爸爸打电话,他说他们已经将奶奶带回老家了,那也暗示着我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了,只能等着她离去!幺爸说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还真希望她早一点离开!
在我眼里,孙子孙女这一辈里,我给过她最多的关心与爱,而她也最爱我。可那时候已回家且守在奶奶身边的姐姐却说奶奶最爱她,我不服
“奶奶最爱的一定是我,你帮我问一下她嘛,她最爱的肯定是我!”
“可是她已经不能讲话,不会睁开眼睛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啊,那这不是要成为我终生的遗憾了!”我哭了。
这是她离开前的倒数第三天,晚上我去了图书馆,写了那本关于《当我们回到上帝怀里》的读书笔记,哭着写了一个多小时,悲伤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想到更多的悲伤,哭累了便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后便一个人听着歌走在银杏路上,那段短短的路我却走了很久很久。
也许我们为一个人流的眼泪是一定的,当你为她流的眼泪已流完,便不会在为她掉眼泪了!后来当真正接到她离开的消息时,我异常冷静,也没有哭,毕竟我早已做好了准备!爸爸再也没有妈妈了,没有人可以让他在劳累的一天后还可以带些孩子气,这一刻,觉得他又老了一些……
爸爸给奶奶洗脚后来听幺爸讲奶奶的命有多苦,很小的时候被扔在树林里几天都没死又把她捡回来养着,掉到水井里也没被淹死,后来的她还活到了79岁,也养育了几个好子女。一个人的出生便意味着死亡,但我们却总以为这一天在很遥远的未来,看过听过很多,我越来越相信一个人的生命的终结将会在何时何地似乎早已写好,等到时机一到,想逃也逃不掉,只是我们任何人都无从而知!
时间真的可以疗伤,转眼间没有她的世界已经有一年多了,离去的一切都已经越来越远,追忆也最忆那段相知的时光,但愿仍存在于世间的我们能懂得感恩与珍惜,看见并拥抱更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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