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感觉

幸福的感觉

去年以来老岳父生病，近来越见加重，往来医院必不可少。近来出入院间隔显著缩短，从几个月到十天半个月甚至三两天，住院的时长也呈现更长的趋势，从一周十天到半个月、三个星期，近来更是超过了一个月。

这不，最近一次从8月30日入院，到昨天10月12日出院（9月19日无缝对接转换医院一次），前后合计43天！为了照顾老人，妻子是最辛苦的一位，每有家人生病都是她去陪伴。这次同样如此，白天黑夜家里医院奔波忙碌，白天风雨无阻往返医院和家之间，挖空心思烹饪适合老人的菜品，夜里侧耳细听一有风吹草动立刻起身擦看。朋友高叔一家人更是比家人还亲，尤其在下级医院无力治疗又不能立刻寻得上级医院的时候，一家人整天陪同，老人严重的日子里几乎天天到医院看望，高姨还特意烧了小米粥等各种适合老人家的食物，大多需要长时间熬制，甚至超过两个多小时，每次开车四十多分钟送到医院。一听说老人家有了最新情况，哪怕是晚上，哪怕是下雨，只要不在外地都是即刻赶到探望，给老人以慰籍和希望。

照顾病人非常辛苦，特别是长期照顾，更何况还是心里明白将来必将走向那个终点。对家属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日夜劳累，更有心里上的沉重负担。如今老人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身边需要24小时有人看护，暑假期间孩子回来后每天专门赶到医院陪护，是老人最大的心灵寄托。8月30日入院以来，夜间看护任务加重，老人咳嗽、呕吐和大小便都需要及时处理，多的时候一夜起身照料五六次，少也需一两次，为减轻妻的负担，尤其在替老人翻身和擦洗身子时给与力量的支撑，自己也一起参加了夜间陪护。

医院里一般一张病床配置一张陪护床，我们是二人陪护，陪护床自然给了妻子睡觉，不能让妻更多受苦，自己设法弄来小方凳三四张排开（一张病床配置一张小板凳），搁在两张病床中间，也是不错的临时硬板床，三张凳子的时候，需要彼此拉开以适应我并不颀长的身躯，凳子的彼此距离需要非常科学，高度符合人体工学，不然不是腰部就是臀部或者双腿非常不适，那是因为受力点没有和人的身材完美匹合。再没办法的时候，只能一张小凳子靠在床边，床上铺只枕头，仰面靠在床沿，勉强入睡。趴着的姿势初步感觉不错，但是时间久了，双腿因为向着病床方向无法自由伸展酸痛不已，腰部也是酸痛酸痛，远不如仰面的“舒适”。

后来的一家医院病房相对宽敞，一段时间三人的病房也只要我们一位病人，宽敞了不少，我从家里带了一副躺椅，将就了几个晚上，虽然一翻身就嘎嘎作响，比不上陪护床的舒适，不过毕竟比凳子更比仰面靠床舒服了好多好多。这样的日子，不曾想一下子连续度过了六个星期。

昨天出院回到家中，四十多天来第一次觉得家中的床是那么亲切、那么温馨，睡在上面可以肆意翻转，不再受逼仄空间的限制，是一种怎样的畅快淋漓，可叹自己几十年来怎么就从来没有感受到？心中更多的时候只是抱怨：怎么不让自己睡到自然醒？从来没有感受到它给我提供的舒适：宽敞、柔软、静谧、温馨。每天可以回家在自己的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原来是那样的幸福，自己每天都生活在幸福当中，自己每天都幸福着。

幸福是一种感觉，幸福的感觉是比较出来的。有人对我说：“你每天白天上班，晚上陪护，真辛苦。”我说“我的妻子比我更辛苦，更操心。再说，可以有老人照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老人家年近九旬高龄，自己的爸爸比岳父年轻好几岁，但是已经离开我们三年多，更有多少人的父母在更加年轻的时候离去，近日住院的很多病人不过五十多岁，大的六七十，更有四十多乃至三十六岁身患恶性肿瘤的，又还有多少少年孤儿？如此想来，我们没有理由抱怨。

医院陪护确实比之日常生活辛苦一些，不去说病人们的呕吐、大便、嚎叫，也不必去说病房里的各种气味，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病菌在空气中飞舞，但和我们的革命前辈们，和我们戍守边疆的子弟兵们相比，想想长津湖战役中战斗在冰天雪地的军人们，这点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们该是怎样的幸福？再说，忠孝礼义廉耻，古来八义，又云自古“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孝顺长辈是每一位为人子女应尽的义务。也有人说从文字构造看，“孝”字上半部为老人的“老”的上半部，下半部为“子”，形象地表现为子女背着老人，正好契合孝的内涵，不无道理，汉字博大精深。

住院期间遇到了很多非常热心非常专业的医护人员。张主任，针对老人家的病情每次都可以给出有效的方案，彷佛给家属吃了一枚定心丸。颜医生，和她素不相识，第一次门诊遇到，极其热情地替我们各种解释咨询和联络，前后时间超过半小时，一位护士（很抱歉不知道她的名字）半夜十二点非常耐心热情地劝说老人家上床睡觉，护士老毛（其实很年轻）看到老人家昏睡不醒，每次都热情高声呼唤，且每次都可以喊醒。邓主任极其专业准确给出判断和采取有效的介入措施及时阻止了病情恶化；为了照顾老人家，主任特意关照不安排其他重病人入住，为了减少交叉感染。如此等待不一而足。老人家生病固然是不幸的，但我们又是幸运的。

虽然照顾病人辛苦，但是有高叔这样的朋友，更有时常过来问候的亲友，心中更是暖意洋洋，人间自有真情在。老人家的兄弟姐妹频繁地想我们打听最新情况，距离最近的南京妹妹年近八十，代表老人家的兄弟姐妹们专程前来无锡探望。妈妈和妹妹妹夫一家以及侄女一家等也一直向我咨询老人家的近况，有的提出想来无锡看望我婉拒，好在平时可以通过视频互致问候。

感谢一切给与老人家祝福和给我们以无私帮助的所有亲友们，感谢医护人员，真心谢谢你们，因为有你，社会充满爱，我们虽然辛苦但很幸福。

2024年10月13日星期日 下午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