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大荒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某师当上了师部教育处干事的周秉义,对于妹妹周蓉的所作所为,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他起初也震惊,可是收到妹妹从贵州寄给他的自白长信后,他理解了。当时,他读妹妹那一封长信时倒是被感动得泪流不止。妹妹的信让他确信,她绝不是一时冲动才那么决定的,也不是为了体验什么“小布尔乔亚”式的浪漫情调,更不是为了寻求心理刺激好玩,她是要践行自己那种爱情至上主义,无怨无悔地践行。
“哥哥,亲爱的哥哥,你是全家最明白我的人啊!你知道的,我是你有信仰的妹妹呀!没有信仰我就会像一只被扯掉了头的蜻蜓,可是……我也只有信仰爱情了!除了爱情……”妹妹信中这一段话,周秉义当时没太看明白,也不能说完全不明白,意思一看就明白,只不过他自己无法断定省略号省略了些什么字。
周秉义见到郝冬梅,将妹妹的长信给她看了。冬梅在周蓉的信上,确切地说是在“可是”后边执笔加上了“现在”两个字;又在“除了爱情”后边,加上了“还叫我相信什么”一句话。如此一来,就能念通顺了。
周秉义划根火柴将妹妹的信烧成了灰烬。他说:“我这个哥哥,也只有祝福自己的妹妹了,但愿她所信仰的那种爱情,能够对得起她的一片真挚。”
冬梅说:“对得起对不起,谁都无法替她打包票,但是再真诚的爱情,那也得以起码的物质基础作为保障,是不是?”
周秉义沉默片刻,说:“以后我每月给她寄去十元钱。我才三十二元工资,也只能给她寄十元。”
他轻叹一口气,抬头望着窗外。他和处长同一间办公室,处长是现役,回湖北探家去了。办公室在师部大楼的二层,正值深秋,远山上霜后的红叶红似火。
冬梅也将目光望向了窗外,沉思着说:“她是你妹妹,便是我的妹妹。以后我也要每月给她寄五元钱,不许你反对。如果两个人的爱情正经受严峻考验,亲人们是有义务呵护它的。即使真爱,也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坚韧,恰恰相反,往往也是非常脆弱的,甚至可能比雌雄鸟兽之间那种相依为命的关系还脆弱。人会对爱情附丽太多的想象,寄托太多的希望,越是一方付出很大的代价去追求的爱情,越容易导致后来感到很大的失望。”
周秉义专注地听完冬梅的一番话,站了起来,也将她从椅子上轻轻拉了起来。他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的话也是说给我听的吗?”
“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冬梅嘴角微微一动,脸上浮现出心心相印的浅笑,情不自禁地偎在他怀里,手臂轻柔地搂住了他的腰,耳鬓厮磨、脸贴着脸了。
周秉义低声说:“爱情不可能不附丽着想象与希望,但我对我们的爱情的想象和希望控制在极其现实的范围内,你放心,我是不会对我们的爱情失望的。”
冬梅说:“我也是的,你也要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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