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18日 多云
周琳琅辞职了！
从张姐来催她还卷宗的第二天，她就没来上班。我还以为她是请假回家复习，准备法院的考试去了！结果，今天王箫箫从双龙镇回来就告诉我：她辞职不干了！
王箫箫是个名不副实的人：名字文绉绉的，却长得副膀阔腰圆，据说读书时是学校篮球队的后卫。他一回来就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跟前，“胡晓，你知道周琳琅辞职了吗？”
我有些惊讶，随即释然，“她是回去准备H市的法院招考吧？”
王箫箫一拍桌子，“胡晓，你真是一语中的。但是，你知道她跟齐律师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
“才不是，”王箫箫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清了清嗓子，学着周琳琅的口气说道，“齐律师，我虽然在这里工作了两个月，但我一直没能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我想到一个更能让我实现自我价值的地方去工作，所以，我要辞职。”
我惊讶地发现王箫箫把周琳琅的表情和语气，学了七八成。人高马大的模样，配上娇声软语，有一种惊悚的效果。
“那你呢？你也要辞职准备吗？”
王箫箫叹了口气，“我可没她那么命好！万一考不上，这边工作又辞了，岂不是鸡飞蛋打吗？所以呢，……”。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你呢，你准备考吗？”
我脑子里闪过范林澜的样子，一时语塞。王箫箫认真地看着我，“胡晓，你想好了，就是当律师了？”
我笑笑，“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好了？”
王箫箫还想说点什么，肖志远匆匆走了进来。自从他转成公共助理后，我们就很少见到他。他的事情又多又杂，似乎永远也做不完。
我和王箫箫都默契地同时闭了嘴。
肖志远在办公室呆了不到五分钟，又被一个律师叫走了。
王箫箫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的背影，“你说他图啥嘛？不如干脆去小一点的律所，说不定还有机会做做案子。”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齐律师让你跟进双龙镇那个项目了吗？”说心里话，我是真希望自己能象王箫箫那样，持续地跟进某一个项目，哪怕只是一个星期也好啊！
王箫箫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齐律师让我回来收拾一下，从下周开始，我就在双龙镇长驻了。”
一直到下班，我都有些恹恹的：五个助理，走了两个，一个转成公共助理，一个有了自己持续跟进的项目，而我呢？就这样继续混下去吗？王律师和李律师周三就回来了，却没有象罗律师预计的那样，交任何事情给我做；余律师自从周一打了个照面后，就一直没见着；而罗律师，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如果这个团队事情不多，我可不可以申请到别的律师团队去，比如齐律师团队？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要真是这样，不就等于当着整个律师事务所的面，打了王律师的脸吗？
但是，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真是难熬啊！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抱怨，公交车坐了三站，罗律师的电话来了，“胡晓，快回办公室，今晚加班！”
周末晚上的加班要求，通常是令人不快的！我却心中窃喜，一溜小跑地进了写字楼的电梯！我的脸映在电梯锃亮的内壁上，居然有几分兴奋的红晕！我不得不在出电梯前，深呼吸三秒钟，以免让自己看上去象一只准备扑向猎物的狼。当然，我的猎物是这个月的提成工资收入，我现在实在是太需要钱了！
我在罗律师的示意下，拿起了会议室桌上的文件：是上次为银行提供顾问服务的投标书以及一份中标通知书，银行选择了王律师团队！！
我莫名地兴奋不已：虽然上次的投标工作，我只参与了一点点！
罗律师正在和王律师商量与银行签订合同的最终条件，声音很大，我坐在会议室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听得出：他们对这次中标也很高兴！银行、保险公司、证券公司这样的客户，应该是很受律师的欢迎，因为它们不差钱，不会出现律师收不到服务费的尴尬！
王律师和罗律师一前一后从办公室里出来，这还是王律师从悉尼回来后，我第一次见到他！走在后面的罗律师伸出手来，对我比出个OK的手势，我不解，又不敢问，只好扯着嘴角笑了笑。
“胡晓，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混了！”罗律师半开玩笑地说道。
王律师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我，“胡晓，银行这个业务由罗文清负责。工作头绪太多，从现在起，你就协助他做这项业务！”
我点头：这个团队的四个律师中，罗律师最年轻，性格也最外向。和他共事，最起码气氛不会太沉闷！
罗律师嬉皮笑脸地在王律师的头上，摆出一个剪刀手的手势，我正要笑出声来，就听到王律师接着说道，“这项业务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罗文清的业务能力强，与客户交往，分寸也拿捏得很好，所以，胡晓”，他又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几分我看不懂的意味，“你才从学校毕业，要跟着罗律师好好学。律师这一行是先学做人，再学做事！”
我心里激灵一下，猛然想起了刘烨。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在警告我！我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点了点头。
等王律师走远，罗律师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别紧张，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心里有点小疙瘩，过一阵就好了！”他示意我坐下，“咱俩先来看看这份不平等条约是如何榨干我们的血汗的吧！”
我“噗嗤”笑出了声，刚才紧张的心情一下放松了。罗律师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你不相信？象银行这种客户，大家都喜欢，大家都争着去，它自然就会提出许多苛刻的条件，我们作为乙方，要想中标，自然也就只有让步。从价格到服务内容、服务方式，无一不是不平等的条件，离榨干我们的血汗只有一步之遥！”
罗律师的嘻哈外表下，从来都有一颗严肃认真的心！这是李竞律师对他的评价，我今晚再次领教了他的认真：近五十页的合同，一字一句一个标点地反复校正、核对，前后对照，分析内容，消除歧义。按他的话说：“胡晓，这份合同里可有咱俩一年的饭碗。不小心点，咱俩被银行卖了还得给他们数钱呢！”
深夜十一点半，合同总算是勉强入了罗律师的法眼！我打着呵欠坐上罗律师的车时，才突然想起：忘了跟王律师汇报吴总来咨询的事儿了！罗律师却满不在乎地说，“哎，别想那事儿了！那个吴总，估计连协议的内容都看不懂！他来咨询么两个原因：一呢王律师是他哥哥的律师，他搭便车搭惯了，觉得律师不用白不用；第二呢想拉张虎皮做大旗，以后人家说他那协议如何如何，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律师看过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扯着律师这个虎皮做大旗！！忍不住笑了，罗律师却十分认真地继续说道，“很多人都瞧不起律师，认为律师不过是一群钻法律空子的人。但我们最清楚自己的价值，所以不能妄自菲薄。你说对不对，胡晓？”
我不得不佩服：罗律师的确长了一双毒眼，我的一点小小的动摇，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届小说创作月参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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