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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老师他有病

我们老师他有病

作者: 梦里忽还乡 | 来源:发表于2022-05-23 10:13 被阅读0次

      他有点神经病,同时也的确是我们的老师,他只是偶尔犯病,犯病时跟个疯牛一样,极易暴躁,曾有几次拿刀追着他爸爸,叔叔砍,吓得叔叔满村子乱躲,但是他大部分时候也是不怎么犯病的,就像个正常人一样,我们同村的不在学校的时候,可以叫他二哥!

      如果是现在这种老师居然可以教书?的确不可理解,这样的人是现在当然不能作为教师,况且他才高中毕业,眼下一个小学老师怎么也得是个本科吧。但我们那么年代,几乎高中毕业就算高学历了,一个村子就那么几个而已,所以一个大一点的村委办的小学都会聘请这些人员充任老师,是个普遍现象,也还不是一样教育了很多人读书成才。

      其实就算我们那个年代,让二哥教书也还是有点顾虑的,但顶不住他试教的时候真的效果很好,学校也算是从教育实际出发,最终留下他任教。要我说,二哥也没啥别的本事,就是有他个人的特色,首先是他很有精神,兴冲冲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很很有劲头。其次是他讲课总是很大声音,你很难不被他吸引,第三就是你如果不遵守纪律他十分凶狠,你绝对会怕他。那么第三点就是他的核心竞争力了,他教的是数学,绝不讲什么技巧,就是不断的讲题,要求你不停的做题,然后成绩还是相当的出色,这也正是学校一定留他的原因。

      大家不必怀疑,我们那个年代必须有体罚的,不然我们的童年怎么会完美呢?当时家长把孩子送到学校绝对会说上那么一句:老师啊,娃要是不听话就使劲打,别给我留情!于是当我们挨揍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什么退路的,更不可能回家告诉家长,投诉老师?投诉学校?想都不要想。

      其实对他的光辉事迹,基本也就是我们读书时候的十大酷刑罢了。他惩罚同学们迟到的办法是最轻松愉快的,他会笑眯眯的请你去座位上拿好笔和本子,然后一排人蹲在讲台下面听课,是要蹲一排就像当时的公捕大会(可以百度一下哈),一直蹲到他课讲完了,就会要一排人站起来,从第一个人开始,拿起扫帚把剩余的人都打一遍!然后第二个同样完成一遍,一直到都做完,他会笑眯眯的问,每个人打了多少下,把公式列出来。

      如果你是上课打瞌睡,说话(极少发生),那么就开始有点变态了,女生呢就要半弯腰站在走道上听课,男生则是要半后仰着站,就像生化危机里的僵尸那种。

      他的女儿先天性的有什么病,他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一个土办法,说蛇胆可以治疗他闺女的病,于是我们有了一个新的惩罚条例,就是女生违纪需要制作弹弓用的泥丸500个,男生则负责抓5条蛇,这条刑法吓坏了我们胆小的男生,于是纷纷依附后排那个大胆的男生,因为他不怕蛇。

      也有几个比较变态的刑法,比如去他田里放哨,发现有牛羊吃庄稼就马上回学校报信,然后所有犯错的男生就拿起武器,比如叉子,铁锹,锄头等等,去围猎破坏庄稼的牛羊,打死的话就直接杀掉做成饭菜吃!

      其中我们学生最为自豪的惩罚是,曾经委派我们十几个犯错的同学,根据他画的图纸建起了一个小小的房子来,这个房子被他当作了厨房居然用了几年而没有倒塌。

      大约九五年前后,教育的普及早就了太多的师范人员,二哥因此也失业了,整个人暴躁了很长时间经常打骂二嫂,和他父亲以及叔叔也冲突了好多次。后来他和村子的一群待业青年去了深圳,之后很长时间没了他的音讯。

      等再次有他的消息时候,已经是差不多九九年好像,村里都传说二哥发了财,在深圳开了个公司,我村子里很多半大小子都跟着他在公司,也都说二哥很有本事,据说刚到深圳时很能吃苦,依然做什么事情都是雷厉风行,兴冲冲的特别有精神,那股子钻研精神让他吃透了印刷机的各种技术,于是女老板看中了他,愿意和他合伙扩大经营规模,于是几年时间就成了公司的二把手,至于和老板的关系嘛,倒是也郎情妄意。

      我只知道九九年过春节,他开着凯迪拉克回了村子,每个抽烟的人,年轻的发一盒,长辈直接发一条大重九,以及送一个礼盒,看起来很是张扬和意气风发,我觉得这才符合他的精神头儿,他的确是这样的一个人,碰到我的时候他还认识我,然后很坦诚而又骄傲的以一种很喻亮语调的问我:

      大军!明天去办年货,你办不办,你要是也买东西,跟我车一起过去!

      那年的正月十五,他买了整整一小车的烟花,在那之前,烟花对于我们家庭还算是个奢侈品,毕竟又不能吃不能喝的,谁家也不愿意花钱就看那几分钟的绚丽景色,但因为二哥开心,我们村子第一次看到了和中央电视台一样效果的大烟花。那天晚上二哥还认真的安排了一下,放了两排椅子,让村里的老人坐着,其他孩子倒是随便,他很认真的每家都通知了大概时间,到了开始燃放的时候,他还认真的点了一下人数,这让我恍然回到了他给我们上课的时刻。

      他的生意据说维持了几年,村里每次看到二哥回来,仿佛是接到了大人物一样,纷纷来攀谈,听听他在外面的事迹,以及听听他对国家发展的不同观念,无不啧啧称赞,纷纷议论着,觉得像二哥这种人仿佛就是命中注定,早晚是要成为一个人物的。

      但后来听说老板娘沾上了毒品,不知道二哥怎么样,但村子里的人很多陆续离开了,只有他家族亲近的几个还在,也是时常抱怨说他经常拖欠工资,矛盾十分尖锐,随后的几年,连和他一起创业的几个人也去了其他地方,二哥成了孤家寡人,村里过年没有了那么大规模的烟花,也没有了凯迪拉克。

      最近几年,二哥仿佛没了音讯,而其他村里的人也有发展不错的,陆续开始有人买车,过年的时候家家都陆陆续续的开始都放起了烟花,二哥却常年不见回村里来了,二嫂一个人住着一个庞大的院子,院里的毛竹倒是葱翠茂密,因为很少人去二哥家,显得无比的落寞。

      村子里很多人说,二哥这个人太过张扬,有点钱就胡咧咧,好高骛远!况且脾气还那么好,不听人劝,就算再有钱,倒下一次也很容易翻不过身来,也有体谅的人说,走到这一步也不能全怪他张扬,和性格问题,毕竟嘛,他精神上多少还是有点问题的。

      二二年春节,我照例回村子给母亲烧纸钱,远远的看到一个人,仿佛就是二哥,他骑了一个破旧的三轮车,打眼望去,好像还是很有精神的样子,只是我听到村里的议论太多,让我不免以世俗的观念来揣摩二哥的心境,内心莫名的对比起他从前的风光来,故意放慢了脚步,避免了近距离的碰面而使他产生尴尬。

      其实二哥并没有很落魄的样子,甚至看不出任何的沮丧,我想可能是我们才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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