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邓安狼狈不堪回到家,母亲一见他那模样就泪流满面。
邓安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对妈说:“妈,我这趟出去苦是苦点,可是收获很多。我知道了世事难料,人心难测,我必须让自已强大起来,才能不被人欺负。”
妈妈苦笑着说:“你能懂得这些比挣多少钱都强。人,只能靠自己。”
邓安躺在床上认真地反思。
几次出山都是帮人打工,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中,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别人说了算。
几次出山干的都是毫无技术含量的事,只要有劳力谁都可以干。
几次出山都是人家找,自已去,馅饼攥在别人手中,看得到够不着,等人施舍的滋味难受!
邓安想自已作主。
自已作主,谈何容易!一无本钱,二无人脉,三无技术,四无经验。
他苦苦思索的结果,还是只有耐心等待。
点麦、割麦,栽秧、打谷。邓安一边干农活一边和张东们磋商。
张东也有同感。他说帮别人打工还不如帮你,邓哥努力,早点当上老板!
邓安说,我们一起努力,自已给自已当老板。你告诉兄弟们都去学点手艺,光有力气没有技术不行啊!
山里和山外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山里人想在山外立足实在是不易。邓安恨自己读书太少,见识更少,真不知从何做起。
早就听妈说过有一个姨妈在乐山,她从小在外读书,刚解放就参加了革命工作,曾别着双枪搞土改,有权力,有魄力,有能力。57年遭受挫折,坎坷大半生终获平反复职。离休后又自主创业,建了个实用技术研究所,干的是开发推广新技术的工作。
研究所,听起来就有档次,适用技术,想起来就令人神往!邓安决定去投靠姨妈。可是妈妈说,她几十年都没回来过,你没见过她,她不知道你,会收留你吗?
妈妈是有些担心,但邓安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到姨妈,并让她把自已留下来。
8 研究所
邓安再次出山,向着科学技术进发!
到了乐山。“脚是江湖口是路”,几经周折邓安找到了姨妈家。
姨妈很富态,听说她比妈大近十岁,看起来却比妈小得多,邓安不禁感叹:城里人太会保养,山里人太苦寒啊!
姨妈听了邓安的自我介绍,立刻认了这个侄儿。看来她还是很重亲情的。
姨妈问了问邓安家的生活情况,又问邓安的学历,邓安很不好意思地说:考上了初中,家里太困难没去读。
姨妈说:再难也要多读点书啊!你这样子能干啥?
我有力气,能吃苦,不太笨,我会努力的。邓安说。
好好好,你先去管仓库吧。吃住算我的,工钱以后再说。
听口气,很有点瞧不起的意思。
邓安放心了。心想,我会努力学,学到技术才能出头。他对自已充满信心。
仓库里乱七八糟,塞满莫名其妙的东西,发出莫名其妙的味道。邓安就在那里安营扎寨。一架小床,一条薄被,一梱旧报纸当枕头,邓安自我感觉良好。
从第二天开始,邓安把库房收拾得井井有条。他一边整理一边研究,让他看出了不少门道。
缸里装的洗发露,盆里盛着护肤膏,这些东西如果装在漂亮的瓶瓶罆罆里,再贴上漂亮的商标能卖不少钱的。邓安看得出这些东西在这研究所里并不算珍贵。
邓安还见到一种相当希奇的东西:密封的厚厚的透明的塑料袋。袋里装着橙黄色的液体,液体中有一小块金属片。他不小心把那金属片折了一下,袋中的液体立刻有了反应,慢慢变成白色,并且发热,而且温度越来越高,吓了他一大跳。十多分钟之后,袋中的液体全部变白、变硬,温度也开始慢慢降了下来。这东西大概是用来取暖的吧?邓安又试了两袋,还是莫名其妙。真不愧是研究所啊,他不禁感叹起来。
后来他请教了几个技师终于弄清楚了,那东西果然是用来暖手的。是化学反应发出的热量。只可惜是一次性的,如需再用,必须高温蒸煮,让袋里的固体变回液体,太麻烦,太不适用,当然也卖不出去。
“这东西大概是成功的废品吧?”以后回山里带几袋,用它来唬唬那些兄弟们,算是个高科技玩具吧!
九 积累
邓安在库房里尽心尽力。不仅把库房收拾得井井有条,还顺带弄明白了不少东西。
那时商店的招牌大多是平面的,而仓库里却放着一些立体的招牌一一当然那是报废了的。邓安请教了技师,知道这招牌通上电能发出不同颜色的光,晚上看起来醒目耀眼,真是好东西。技师说:“当然是好东西!可是制作成本太高,现在的生意人愿意投入的不多,眼光短浅啊”。
邓安心动了。如果掌握了这门手艺,将来一定前途无量!于是他虚心向技师求教。技师知道他是老板的侄儿,加上邓安对人十分恭敬,既憨厚老实,又心灵手巧,很乐意教他。
电工、钳工、化工、泥工、木工,邓安都感兴趣,他一有空就和工人师傅一起干,在实践中学到了不少知识。
一晃半年,邓安成了多面手。姨妈对他也另眼相看。可是姨父却另有想法,这娃儿太能干了,恐怕留不住啊!
研究所的技术推广很难。常言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尤其是遇到老赖,说好的技术转让费都不会痛痛快快地交。这让所里经济状况出现了问题,被迫转向。
所里组建了一个施工队伍,专工内墙塗料。
那时的房子都是单位出钱建,建好后分给职工住。分房凭资格,职务、职称、工龄折算成分数,分高者先选先住,不花一分钱的。
那时也不时兴装修,反正是公家的房,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谁也不愿花自已的钱装公家的房。
建筑队建好房后,内墙都会刷上一层涂料,让灰黑的水泥墙变成白色,既显得好看又显得明亮。但那涂料太差,人一靠一身灰,不久就会脏兮兮的难看。研究所针对这种状况,研制了一种多彩涂料。这种涂料不仅色彩鲜艳,不掉色、不脱落,而且不小心弄脏了还可以轻松擦掉。更好的是它不像其他涂料要用刷子刷上去,又慢又不均匀,而是用空压机制出高压空气,用喷枪直接喷到墙面上,又快又均匀。这种新型涂料一经推出大受欢迎。
姨妈人缘广,能揽到不少工程。好些建房的单位一听有这种涂料都纷纷前来签约。
多彩涂料都是现配现用,邓安早把配方记得一清二楚:聚乙稀纯,轻钙,重钙,氟尔玛林……等等,原材料不贵,制作也简单,怎样熬制、怎样使用他都能熟练掌握。
一个工程做完常常会剩下一些涂料,放着没用只能倒掉。邓安觉得怪可惜的。后来他联系了熟人朋友免费帮他们喷涂,邓安觉得这是废物利用,朋友节约了开支,自已积累了人缘。对所里一点损害都没有。可是姨父抓住这事,小题大作,说邓安损公肥私,破坏研究所的形象。
邓安觉得自已没错,顶了几句。姨父勃然大怒,说:吃我的饭,穿我的衣,住我的房,领我的钱,你好意思吗?
泥人也有几分火气。邓安心想,我干的不比别人少,吃的不比别人好,至于工资更是少得可怜。于是他不想再受这窝囊气了。
“你看我不顺眼,就开除我吧!”
“你滚!”
邓安转身就走。姨父又吼道:把所里发的衣服脱下来再走!
邓安想哭。
十 独立
库房是不能再住了,邓安收拾起简单的行李,居然有些恋恋不舍。毕竟在这里他学到了不少,积累了很多。
姨妈来了,她劝邓安留下。还说,公司里他说了不算,我说了算!你好好干,姨妈不会亏待你。等有机会了,你也更成熟了,我会放你出去的。
邓安看得出姨妈是真心的。但是他是真想自已去闯闯。于是他说:谢谢姨妈的关心,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时候,你招呼一声我会立刻回来。
好吧,遇到困难别忘了你还有姨妈!
邓安走在人来车往的大街上,却觉得比走在深山里还孤独。
犹豫了半天,想起了染纸厂,想起了李向平。他向郊外走去。
到了染纸厂。李向平一家都非常高兴,陪他屹饭,留他住下,还问邓安有啥打算。
邓安告诉李向平,想租一间房子先住下再说。
“李哥,就让邓哥住我家老房子吧!”是一个姑娘的声音,这声音真好听!掉头一看,那姑娘小巧玲珑,眉清目秀,突然邓安像触了电。
邓安知道那姑娘姓熊,但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家就在染纸厂旁边,那时常见到她,还是个小孩,怎么一晃就长大了?而且还那么漂亮!
愣了一会,邓安忙问:“每月租金多少?我可不是有钱人。”
” 我家都搬新房子了,老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愿住就去往,要什么钱!“
“你能作得了主?要不你回家问问你父母,就说我一年付一一500元,行吗?”
“你等着,我一会给你回话。”说完匆匆回家去了。
李向平坏笑着对邓安说:“你小子看不出来吗?她喜欢你啊!”
“李哥别开玩笑,她那能瞧得起我这个山里的娃儿。”
“你别不信,你走后她还时常向我问起你呢。她家条件很好,你如果娶了她真是福气!别看她小巧,还挺能干呢!”
邓安心里像小鹿在撞!
不一会,小熊姑娘回来了。她说,我爸我妈都说让你住就是,要什么钱。
邓安挺感动,但他决定,钱还是一定要给的!
十一 起步
俗话说:万事起头难。事业如此,恋爱亦如此。
邓安不傻,他看得出小熊姑娘的心,自已也真心喜欢她。可是,自已一事无成有那資格么?
邓安下决心壮大自已,然后再风风光光,轰轰烈烈谈场恋爱,让心上人,也让周边的人都真正认可!
要有自已的事业,事业起步谈何容易!
资金,现在兜里只有区区三百余元,干啥都不够!人员倒是不缺,张东等伙伴肯定招之即来。邓安一想到此,便记起了凉山伐木,王老板还欠他们好几千元的工钱呢!对,去讨薪!
邓安通知张东,带着同伴们一起去沙湾要钱去! 张东不愧是张东,不乆便带着老伙伴们来到了乐山。
沙湾之行还算顺利,要回了七千多块血汗钱。
兄弟伙要到了钱自然要聚聚。不敢进馆子去奢侈,就在邓安租的房子里。买了几斤卤肉,一包哑巴花生,两瓶白酒。七八个小伙子坐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吹牛。热热闹闹,把小熊招来了。大家一见小熊,眼都直了。一边看看小熊,一边死死地盯着邓安。邓安急忙叫小熊快坐。
小熊大方地坐下说:好热闹,我没打扰你们吧?
大家齐声说:不打扰,不打扰,欢迎!欢迎!
邓安:“这是小熊姑娘,我的房东。”然后对小熊说:“他们都是我老家的朋友、兄弟。”
小熊对大家嫣然一笑:你们总不能光喝酒不吃饭吧,我去给你们煮点。邓哥,有米吗?
邓安急忙说:“有、有,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已来。”
小熊没理他,转身进了厨房。
张东小声问:是大嫂吧?漂亮啊!
“别乱叫!说点正事。”邓安急忙岔开话题,接着说:“钱,等会就分给大家,你们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张东问:邓安,你呢?有啥打算?
邓安:我就留在这里,等机会,求发展!
张东:我不走,跟定你了!
大家七嘴八舌,有坚决留下的,有犹豫不决的,最后都说要留下跟着邓安干。
邓安说,我倒是希望大家都留下,但现在没那个条件!就张东留下吧,其余的先回家,等有条件了,我再通知你们出来。我是时时记着你们的,也希望你们别忘了我邓安!
不一会小熊把饭做好,大家酒足饭饱。小熊告辞,邓安送她。
邓安说:“谢谢!”
小熊说:“讨厌!”
十二 从小做起
第二天,送大家上车后,邓安对张东说:我们俩的钱加上兄弟们硬留下的共有四千元。我打算买点设备,买点材料,就从多彩塗料做起。
正好小熊家的新房子还没有上涂料,邓安决定免费给小熊家喷多彩。
说干就干,一天就作好了准备工作,第三天开始喷涂。早上开工,傍晚完工。看着鲜亮的墙面,小熊一家都非常高兴。熊叔叔硬塞给邓安500元,邓安坚决不收。熊叔不依,说:不收钱就把涂料给我铲干净!邓安只得收下。
小熊家的新房成了活广告,邻居们看了羡慕不已,有问价钱的,有问施工时间的,有问有没有污染的。小熊一张小嘴不停地现场解说,把多彩涂料吹得天花乱坠。最后说到造价:“造价比普通涂料还低,到底多少,去问邓哥!”
邓安的生意火了!不到一个月,喷涂二十家。他和张东算了算,纯利润近万元。
为了感谢小熊,邓安给她买了一件衣服,一条纱巾。小熊立刻穿起来让邓安欣赏,两人都笑得合不上嘴。邓安走时,小熊塞给他一个漂亮纸盒后红着脸跑了。
回家打开一看居然是双皮鞋。邓安穿上不仅漂亮而且舒服一一价钱肯定不低!
姨妈把邓安叫过去,对他说:“我知道你在搞喷涂,我帮你联系了个工程,是工商局的宿舍楼,你自已去谈吧。”
邓安一听,喜出望外,激动地说:“谢谢姨妈!”
十三 兄弟们快来
邓安见过工商局负责人。又到現场看了看说:我回去马上造预算,包你满意!
看着一脸带笑的邓安,负责人微笑点头。
邓安一回家就对张东说:快回去叫五六个兄弟出来!明天就开始培训,过两天就开工!
张东惊讶地看着兴奋莫名的邓安:邓哥,要大干啊?
“姨妈帮我找了个大工程,干好了不仅有钱赚,还有说不清的好处。”
张东二话不说,立刻动身回家喊人去了。
张东一走,邓安急忙找出纸笔做起预算来。他把造价压低了一成,结果仍有三万元的利润,邓安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再一想,这次和工商搞好关系,将来自已办个公司什么的就方便多了。那一夜,邓安失眠了。
兄弟们来得快,学得快。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
工程顺利结束。质量好,速度快。喷涂完后邓安还叫大家把屋子都清扫了一遍。负责人验收后十分满意。结完账后,他拍着邓安的肩膀说:“小伙子,干得不错!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邓安的小屋里又热闹起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声吹牛。小熊照例过来帮忙,大家相处得像一家人。
晚上,醉了,饱了,累了的小伙子们横七竖八席地而卧。大约都在做着美梦。
十四 成立装修公司
邓安的施工质量,邓安对人的实诚,征服了不少人,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人脉与资金都在逐渐增长。
随着住房改革,房主对住房有了主权,都想住得舒服点,装修之风开始盛行。乘着这东风, 邓安申请成立了自已的装修公司一一安东装修。
装修当然不仅仅是喷涂墙面那么简单,技术含量高得多。
这逼着邓安们努力学习。
水电气的配制,各类新型材料的使用,各类灯具的安装,客厅卧室的美化,厨房的美观适用,卫生间管道的通畅与安全……等等等等,说起来简单,干起来却都不容易。
邓安边学边干,边干边学。每个工程下来,都要征求客户的意见,并不厌其烦,不辞辛苦的改进与补救。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形成良性循环。公司越来越好,生活也水涨船高。
两年后,邓安小熊结婚了,住进了自已新买的楼房。
邓安,这个山里人和他的伙伴们一起终于融入了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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