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一生有过两次婚姻,与武钟谦结婚,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武钟谦文化水平不高,但温柔善良。她言语不多,把自己的生活完全交给了丈夫和孩子,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但不可避免的是,他们彼此的思想难以达到相互沟通的境界。与陈竹隐的相识,是在1929年武钟谦因病逝世后的第二年,由叶公超等朋友介绍的。陈竹隐出身于书香门第之家,而且是五四运动中成长起来的新女性,有较高的文化素养,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和感情世界。朱自清为找到这样的人做终生伴侣而庆幸。
然而对陈竹隐来说,她虽仰慕朱自清的才气,喜欢他的人品,但一个二十多岁、风华正茂、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姑娘,一下子要成为五个孩子的母亲,心理上确实难以接受。随着交往的增多,了解的加深,她才终于下决心成为他的内助,为了孩子承担母亲的义务。1931年六七月间,陈竹隐与朱自清订了婚。
朱陈通信现存75封,这里选的前两封通信,写于朱陈热恋之时,其它几封为朱自清留学英国期间所写,从中可以看到他俩浓浓的思恋之情。
陈竹隐生前默默地将这些书信珍藏在朱自清曾经常使用的小皮箱内,直到1997年秋冬,这些珍贵的书简才为其子女发现。
第五封
隐弟:
昨早发一信,想收到了。今日下午接到你的信,感谢!
你最近的三封信写得真好。今天这封信我在百忙中看了三遍;上星期六那封,看的遍数更多,不用说!我们初认识的时候,原谅我,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写这样有力量有风趣的信!
这两天我的咳嗽没有好,但也不见厉害。精神却不甚佳。我精神不佳时,思想的调子照例是阴暗的,所以心里有些乱。你说的矛盾心理,现在还想不真是什么。但觉得这是个有味的谜儿。我且猜猜看:是进退?是现在和将来?你若再多给点暗示,相信我一定会猜着的。唉!想不到一个用得极熟的典故,竟难倒了一位国文先生!
你论饮酒,像个有经验的内行。我也是服膺岂明老人的,“一口一口地喝”,可以慢慢品出味儿;但有时候自然也须痛饮的。你说微醺也好,浓醉也好,这种中边俱彻的态度很有意思;还说“冒充风流”,未免太客气了。
你提醒我就要来的春天的好处,谢谢你;我得好好地过这个“可宝贵的春”,因为过一个便少一个了。——这句话有点出了道儿了。
祝好!
清
一月二十日晚
附陈竹隐原信
佩哥:
幕,既已经是渐渐地揭开,称谓自然可以遵命更改。只是,我对于这“幕”的揭开发生了两种不同的矛盾心理。聪明人,自然能窥测到是怎样的一种矛盾?
“微温”的解释觉得欠明白吗?好,在这里再申说一句:“微温”就是“微醉”,微醉自然是有异于痛醉了。
大概世间善于饮酒的人总是赞美微醉吧?岂明老人说过酒要“一口一口地喝”,这是有很深的含义,可以移用到某些事上,我觉得。
我固然不是善饮者,但在美酒当前时,无论是“微醉”也好,“痛醉”也好,都愿意步名士们的后尘冒充风流。
盼信乃至于“废寝”吗?那我真是死罪!不过这责任邮差得负一半,我也曾怀疑过邮差是有意作弄人。
春又快来到人间了!这个春我想当是分外的醉人。不信看着,春光一定分外的明媚,春花一定分外的娇艳,只是人们应该怎样度过这一个可宝贵的春!
一礼拜两封信的预约,我绝对遵守,不过“礼尚往来”,古有明训,这一点请不要忘记了。
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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