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外
【原创】阳 光 径一
那是一段可怕的日子，我不敢回想。……战争是惨烈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整个的世界轰然崩溃，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眼前一片雪白，而我的世界却一片灰暗。医生告诉我，我是被炸弹击中，埋在废墟的瓦砾下。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经过几度的迷离几日的恍惚，我慢慢大致知晓了一些身边情况。这个医院条件很差，狭窄的病房里并排放置了两张床，供我和另一个可怜的人同住。窗子原是白色的漆，但几近脱落，锈迹斑斑的；窗帘本是蓝色的，但已泛白，还有一块一块泛着焦黄的湿渍；玻璃还算擦的亮堂，但采光不好，显得房间总是昏暗。医院的条件是挺简陋的，但环境也还算整洁，医护的服务也够热情。
我同室病友是一位将军，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他也是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被流弹击中的，但他伤得不是很重。每天下午，都会有护士扶他起来坐一会儿。我眼睁睁地瞅着，心里满是羡慕，但我只有挺挺的躺在床上，想翻身都要别人帮助。我年纪轻轻就高位截瘫，只能在病床上了此一生。悲观灰暗的心情，焦躁不安的情绪，生不如死的感觉，真的比伤痛更加折磨我。老将军有时呼吸困难，时常会对人发脾气，但对我却始终格外和蔼。他躺着的时候常常给我讲故事，坐起来时就给我描绘窗外的风景，听着老人的描述，我仿佛看到了窗外的世界：蔚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嫩绿的小草，摇曳的枝条，红红的石榴，累累的葡萄……这些无不宣告着春的美丽秋的妖娆。这里的一切远离了血腥的战争，这里的事物如此安静美好。我的心常常随着老人绘声绘色的描述飞向了风景如画的窗外，飞向如诗如梦的童年，飞向美丽而遥远的故乡。
我为什么不能亲眼看看这窗外的世界呢？是的，我多么想住到靠窗的那张床上去啊。
我多处的伤已渐好，但身体还是那么死沉沉的，我开始训练自己靠臂力支撑起身子。老人的伤已痊愈，但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原来他患有哮喘病，心肺功能越来越差。昨天晚上，老人呼哧呼哧的喘不上气来，医护出出进进的，似乎无能为力了。我被搅得很疲倦，紧阖着眼，努力的睡下，隐隐的听到他喘息声渐渐小了下去。第二天拂晓，护士推进来一张活动床。我看到老将军的身体已经僵硬，眼睛竟然没有闭上，直直看着我，没有太多的痛苦，却流露出一缕慈祥。老人的遗体很快被推走了，屋子里空落落的。我提出要换到靠窗的那张床上，护士很快就应下了。
窗户归我了！
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用力撑起自己的头，努力向窗外望去。窗外，是一面灰色的水泥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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