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暑假,厘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第一个月提前上高中的数学和物理课;第二个月学习作文、继续为钢琴考级作准备,然后八月底准备入学考试。
八月中旬,正是吃冰淇淋的时节,厘生就趴在护栏上,握着下端尖尖的小甜筒,看着眼前的黄昏一点一点地掠过,掠过树梢,掠过罗马柱的顶端,掠过城市的上空。他从未如此仔细地看过黄昏,那种体现出"忧伤的韵味"的光影现象,带有梦的斑斓,也有梦的短暂。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初中课本上学过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近黄昏,妈妈应该快来了吧。"少年想着。每天六点钟补习班下课,一刻功夫,其他同学就三三两两地走光了,每次只剩他和天空说说话。厘生突然想到那个自己唯一被老师念过的句子:琉璃色的忧愁混杂在琉璃色的夕阳中,编织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滋味,像极了空空的泪水,毫无内容,显得令人呲牙。自己此刻就是这种不可名状的心境。很快,他思绪就游离开来,穿过大漠,甚至更远。他看见西北的黄昏是斜斜的,像一道剑;看见大漠深处跑来一个人,踩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脚步声,带着疲惫中挤出来的微笑。
转眼这个人就上了楼梯。"咦?这不是补习班的楼梯吗?"他刚有疑问,就被一个拍肩的动作打回了现实,"嘿,我来晚了,走吧。"是妈妈,厘生侧过头,看见黄昏就像网状的酸奶,黏黏地交错在妈妈的脸上,带着紫曛的微光,真是美极了。妈妈边下楼梯,它就一圈圈晕开,直到成为一个点。
"愣着干嘛,快点!"他回过神来,不忘数落妈妈一顿,"就你来迟了,哪那么多事儿一天到晚。"妈妈侧着头,眼神里含着一股莫名的忧伤,像极了城市上空的黄昏,软塌塌的眼神折射出一种渴望。"好吧,走吧。"
厘生跨上电动车,车水马龙的街道已难寻这种交通工具的踪影,这个城市真的太难生存下去了,妈妈带着他打拼近7年,除了温饱和房租,口袋里所剩无几。妈妈用长满茧的手驶着小巧的电动车穿梭在车流中。他盯着黄昏,看它随着西天的红晕逐渐隐没在山的那头,天空的颜色沉重了些,边缘镀上一层银灰,接着,就是一幢公寓楼映入眼帘,到家了。
其实,家还不错,精致而温馨,淡蓝色的墙纸,易拉罐做的手工制品。不过,这些都无暇顾及,他先被蒸鱼的香味引了去。"难怪迟了,原来做了这个。"妈妈正在门口换鞋,听到后立刻笑了笑,但笑好像也五味杂陈,带点苦涩和释然。
一支烟的功夫,蒸鱼被他一扫而光,他起身倚在窗前,逗着兰草,突然他想起妈一口没吃,他转过身看见妈妈眼里似乎有星星,亮亮的,彷佛正在欣赏这世上最美妙的事物,他心里像触了一小束电流,匆忙进了卫生间拭干眼泪,出来时,妈妈正在他刚刚站的地方:
那是人与自然风景最美妙的交融,美得无法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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