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义的浪漫,意为纵情。也指富有诗意,充满幻想,不拘小节(情侣之間)。它来自西方Romantic音译,後來逐漸演变而成。
宋·苏轼《与孟震同游常州僧舍》诗云:年来转觉此生浮,又作三吴浪漫游。浪漫二字并不是一个词语,而是两个并列字,诗中此二字的意义与现在浪漫一词意思並不相同。或許,其中更多包含了自由自在,隨性灑脫。
中西文化存在差異,同一個詞,理解不同,寄託的情思也有微妙曲折之處。狭义浪漫源于19世纪20年代到世纪末的西欧浪漫主义,特指对现实世界感到不满,对未来充满期望和追求,理想远大不甘堕落的个人英雄主义情怀。
從私人情感來看,浪漫也指为所爱的人或物达到感动开心。怦然心動是浪漫,遙遙相望是浪漫,沉迷自己的愛好也是浪漫,抑或,遊走名山大川同樣浪漫。無論如何,感受心動,始終保有心動的能力,敏感細膩本身,也是浪漫。
纵情,任意之浪漫~~~
宋.曾巩《送郭秀才》:
"当今文人密如栉,子勿浪漫西与东。"
對於國人來說縱情,任意都屬難得,古往今來我們的文化更多主張節制,中庸,理智,即便小孩子也不容肆意妄為。於是,浪漫所包含的任性,令人向往,似乎只能出現在特定情景,能夠有機會放縱感情,恣意恩仇,不失為浪漫。遙望古人,我想,梁山伯祝英台曾有過這樣的浪漫,牛郎織女即便鵲橋相隔也有過,陸遊唐婉生離死別也是浪漫。
現代人的浪漫倒有些變了味道,讓人分辨不清,五味雜陳。不知鋪天蓋地的紅玫瑰是浪漫嗎,豪車豪宅可否浪漫,盛大婚禮奢華鑽戒代表浪漫嗎,抑或燭光晚餐,典雅音樂是浪漫呢?承受了巨大的物質,形式,慾望衝擊的我們,漸漸有些麻木,我們還會任性嗎,抑或我們習慣了用理性包裹自己,越來越膽怯於面對自己的直覺,害怕失控,無所不在的控制替代了情感的自然流動。
於是,我們漸漸被困住了,不敢表達,權衡利弊,不允許自己放任,這樣才會覺得安全,穩定,卻也平淡,虛無。即便吃著法餐,大家也會人手一個蘋果,假裝各種忙碌,隔開彼此,不再眼神傳情,不再手指觸碰,我們似乎在這裡,又從來都不在。
山花烂漫之浪漫~~~
宋·张镃《过湖至郭氏庵》:
"山色棱层出,荷花浪漫开。"
詩人眼裡,顏色鮮艷美好,滿眼紅粉也是浪漫。古人果然有情懷有雅興,遠望山色濃淡,近看荷葉連連,心裡想著如何出淤泥而不染,這樣的浪漫無關男歡女愛的私情,寄托志向,表達品格。令人欽佩。
現代社會,談品格越來越奢侈,幾十萬的包包未必難得,大家可以談錢談性,如果有人跟你談夢想堅守,談心靈守望,談家國志向,會是怎樣的浪漫呢?!或許,我們在那個瞬間靈犀相通,心臟共振,同呼吸,共命運,即便只是偶遇,也像久別重逢。
同看山花,同賞爛漫,談古論今,抑或只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家長裡短,聽來平淡,依然可以感受歲月靜好。因為有你相伴,讓我可以相信,念念不忘,必有迴響。此為浪漫。
诗意,幻想之浪漫~~~
浪漫源于传奇一词,中世纪骑士传奇与浪漫主义有直接渊源关系。18世纪英国感伤主义文学崇尚感情抒发,为19世纪浪漫主义文学兴起,繁荣铺平了道路。
所以,他們有了少年維特的煩惱與浪漫,有了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反抗與浪漫,有了貝多芬的激情與浪漫,梵高的癲狂與浪漫。電影裡的羅賓漢傳奇而浪漫,茜茜公主和王子和諧浪漫。從我們東方文化視角看來,他們對感情的表達可以那樣直接,熾烈,感性,獨立,勇敢。讓人心生羨慕。
而我們,似乎總要困於現實,看重事實無暇浪漫。不知從何時開始,年少的幻想被逐漸磨滅,我們變得務實,匆忙,算計,我們吃快餐刷視頻,我們美圖美顏,我們在自拍中周遊世界,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心,不敢放慢腳步少做停留,恐怕不能足夠與時俱進。
可,很多時候,我們並不快樂。好像丟了什麼,走過一條街卻食而無味,每天換包包首飾,還是不滿意自己。只有偶爾在夢裡,幻想才得以展開,急著告訴我們,它已經被忽略冷落許久了。它想要被看到,聽到,想要有個空間,伸展,滋生。
有幻想,才有詩意,或許未必要吟詩作畫,只是,允許自己跟自己多待一會兒,任思緒天馬行空,被日常現實碾壓的活力、創造力就可能滾滾而來洶湧澎湃。胡思亂想抑或胡寫亂畫,東遊西逛,漫無目的,去看到,去聽到,去遇到,你可曾留意過門口攤煎餅大叔動作優美流暢,滴滴司機侃侃而談縱論古今,賣花的大姐居然也喜歡黃色百合紫色雛菊,很久不見的重慶小麵家俊俏小妹,竟然還記得我的口味。。。
浪漫其實無處不在,生活本就孕育詩意,等待慧眼望穿。幻想的翅膀時而收起,時而展開,卻也無人可以奪走我們的感受力,打開你的觸角,在夜深人靜或者晨曦灑落,秋風漸起抑或寒流來襲,在霧霾沉沉的帝都,或者熱鬧喧囂的外灘,浪漫舞動詩意的翅膀飛過,穿越幻想與現實,更豐滿。
风流而不拘小节之浪漫~~~
曹禺《日出》:"你真是个杰作!香艳又美丽,浪漫又肉感。"
《花城》:"……她不过是个浪漫轻浮又不负责任的异国女郎,能及时摆脱正是自己的幸运。"
風流,多半只用來讚美男人,對女人來說是個可怕的詞彙,足以讓人身敗名裂。不拘小節也是如此,對男人是隨性瀟灑的魅力,對女人則是道德修養有損。習慣於拘泥條條框框的你我,忐忑惶恐中,或許不知不覺卻在羨慕他們,可以如此風韻流轉,如此跳脫規則秩序。越是厭惡,排斥,越是渴望,誘惑,人性裂變時時上演,無聲無息。
誰敢說自己喜歡風流呢,除了約束動物本能,恪守道義,或許我們也可以鬆動自己,刻板嚴肅之餘任童心閃現,對無關原則的瑣事難得糊塗,不拘形跡、灑脫不羈是別樣的風景,另類的浪漫。或許,也是個新境界?
漫叟與浪士。
清·沉树本《大水叹》:
"长歌《舂陵行》,千载思浪漫 。"
詩句裡思的是個人。一個男人。一位前輩。浪與漫是他的名號,或許也是他的精神所在。
他叫元结,字次山,号漫叟、聱叟、浪士、漫郎,唐代道家学者。原籍河南(洛阳) ,应举落第后归隐商余山,道家思想对他影响深远。进士及第。安禄山反,曾率族人避难猗玗洞 (湖北大冶),因号猗玗子。
沒有太多其它資料了,字裡行間,我們只能揣測,人如其名。時過境遷,依然能被人懷念,清史流傳,或許是因著道家的仙風道骨,出世入世之間轉換,不拘一格。如莊周夢蝶,神往之,浪漫在此,再也無關任何人,只與自己有關,天地蒼茫,皆是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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