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柔的问题。

一周前，一些朋友收到了来自我的一个问题：你觉得你爸爸温柔吗？没有前文铺垫的提问，可能有些突兀，但我希望这个温柔的问题，也能让我问你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一些。

这个问题在我脑海里出现，其实并不是你们看来那么突兀的。

最近一段时间，有一首歌伴着我入睡：Blur乐队的Tender。我在听一首歌时，第一遍通常只听旋律，合我心意的话，我才会在听第二遍的时候琢磨歌词。但是听这首歌的时候，旋律和歌词是同时进入我的心里的：Tender is the night lying by your side。温柔，是静谧的夜晚，伴你入眠。大概是因为没有感同身受的经历，这首歌在我脑海中描绘的画面不是主唱Damon在结束一段恋情之后在黑夜里独自缅怀过往，而是我小时候害怕一个人睡觉，爸爸躺在我旁边看我的漫画书，直到我睡着。

我一直觉得我爸爸，甚至是大多数中国孩子的爸爸，都和“温柔”这个词沾不上边。所以，当我向我的朋友发出这样的问题时，有一半的人都表达了这样的疑惑：为何会用“温柔”来形容爸爸？

“我从没想过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爸爸。”

“我从没想过用这个形容词，我觉得用‘开明’、‘风趣’比较贴切。因为在我看来，诸如温柔、体贴，都是过于女性化的形容词。”

“相比温柔，我更倾向于用“顾家”或“恋家”来形容他。

“爸爸对女儿用温柔不觉得很奇怪吗？温柔好像不适合用在父母对儿女的情况。”

“我爸爸是个不会表达的人，很少感觉到他的温柔。”

“我爸爸，脾气不温柔吧，有时候挺烦的。”

“不算温柔吧。也不是，主要感觉一说温柔好像和我爸不是很搭，我老爸的关心都是特别直接的。”

也有人质疑我，温柔的标准是什么？我说，没有标准，完全是“你”自己的感受。如果说我对温柔的理解来自于那句歌词的话，Tender这首歌的其他歌词说不定还会给你一些灵感：

Tender is the touch of someone that you love too much

温柔，是铭心的温存，紧紧相拥。

Tender is the day the demons go away

温柔，是白昼的光芒，驱赶梦魇。

Tender is the ghost the ghost I love the most

温柔，是幽游的灵魂，深得我爱。

Hiding from the sun waiting for the night toe

灵魂啊，隐匿于角落，静候暮色。

Tender is my heart I'm screwing up my life

温柔，是那颓靡的心，因爱振作。

Lord I need to find someone who can heal my mind

上帝啊，我寻找那人，抚慰我心。

尽管大家对“温柔”的标准不同，我依然很幸运地听到了许多“温柔”的回答。

“我在家还在睡觉的时候，爸爸上班前会来亲我一下。”

“上初中的时候，我姐要自己一个人骑车一个多小时去上高中，我爸又要马上离开家出去打工，会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不在家，既担心又想念，挺舍不得我姐的，所以他目送我姐去上学，在楼上看了好久好久。”

“我们家的家务都是爸爸做的。他看我们家狗的眼神很宠爱、很喜欢、很温柔。”

“比如一下班一定要跑遍每个房间找到我和我妈为止，聊会儿天再做正事。而且从来不会在家里爆粗。”

“他会在电话里对你说，你很了不起，家里支持你。有时也会问你喜欢吃什么，就买回来。”

“高一刚离开家去上学，我爸第一次来学校给我送东西，转身要出校门的时候我竟然就哭了。神奇的是我爹好像感觉到了一样，已经走出了一段路又走了回来，抱着我拍拍背，那是我印象中唯一一次他抱我。

还有就是第一次出国那会儿，好像是第二天吧，那时候还没找到房子住在旅馆呢。和我爸妈发了几条短信后，我爸突然打电话，我直接掐掉了，短信跟他说我在国际漫游，接听也很贵的。然后他回我，没事，老爸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当时都要泪奔了，心想这辈子绝对没有其他男人比我爸更爱我。”

“我觉得温柔的事就是他买菜回来煮菜给我们吃的时候。爸爸也有可爱的时候，比如考上研，他会主动打电话给家人朋友报喜。”

“我爸的日记本里夹了一张很多年前和我的合影，换了很多本日记，但是那张照片一直在，而且他的日记本我们都不能看的，我是偶尔瞥到里面有个照片，还挺触动的。”

“他出去吃饭之前会把饭给我和我妈做好，回来晚会先看一眼我们是否入睡了。”

“高中的时候要去学校住，爸爸给我买了一大堆他自己都不认识的零食。知道我不爱刷牙，他特地给我买了水果味的牙膏。”

“高中的时候，爸爸每天都早起帮我准备早餐。6点半左右就要吃早饭，他每天那么早爬起来也是蛮不容易的。”

有些答案，可能让你扑哧一声笑出来。即使隔着手机屏幕，你却依然能感觉到，他们正在被那些美好回忆温柔地抚摸着。

“小时候爸爸在睡觉前给我扇扇子，我说，爸爸你别扇了，手都快断了。爸爸说没事，就继续扇，直到我睡着。”

“帮我妈妈买衣服的时候（温柔）！（谈到）大部分有关我妈妈的话题（的时候很温柔）！

“之前我跟我前男友谈恋爱，我爹啥都没说。到后来分手了，我才知道我爹挺看不上他，他啥都看在眼里，因为我喜欢就不说也不反对、不干涉，我觉得是给了我很多尊重和自由吧。不过后来他有让我反思，就是感觉我爸一直都站在我身后支持我咯，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他说分手了，他就跟我聊了一下，我妈还批评我任性来着，我爸就带我去逛街买衣服了哈哈，超开心！”

“有一次我摔得很严重，伤口很深，我爸爸一边帮我擦拭一边吹气，还说哭什么哭。”

“我爸爸，脾气不温柔吧，有时候蛮烦的。他说，有时候对我期望很高，有时候又会觉得女孩子嘛不要那么累，希望我过得开心就好了。哇唯一一次听我爹跟我说这样的。”

“不温柔。相处模式就不是温柔型的，是一问一答型的。但是确实很关心，有很多关心的细节，也可以说成是温柔，只是表达方式比较硬邦邦。蒸了鸡汤有鸡腿，我妈说不要给我吃，太胖了，他也一边说我太胖了要运动什么的，一边把鸡腿夹走了，我以为真的不给我吃了，然后我爸就把鸡皮咬掉了，把腿给我了。当时还觉得回家了会一直唠叨减肥不停，结果还是给我肉吃了。”

“我爸是绝对的有文化有知识的文艺青年。他送我上学的时候的眼神很温柔，是一种冬天担心你冷、夏天担心你太热的感觉。”

“我觉得他对我不是很温柔，总是脸臭臭的，对别人比较幽默。对自己女儿，期望比较高，如果没达到他的期望他就会不开心啦。不过他性格也是这样，经常脸臭臭的。我爸温柔的时候就是摆出笑脸和我开玩笑的时候。”

“好好说话的时候温柔吧，小时候打我的时候就不温柔了。”

“爸爸每天牵着我的手去上学前班。还有一次，家里的老式收音机在放周华健的《朋友》，爸爸抱着我跟着音乐转圈。”

“我家乡在闽南小镇，上一代人去南洋及北上打拼的很多。搬新家的时候，老爸说因为常有客人来家里住，决议买张最大的床。客人一来，就把我的床腾出来给他们，我们一家三口挤一张床。我读高中几年，每每有客人来，我们几乎照例如此。但到了大学，情形开始有变化。客人一来，老爸常常把床腾给我和老妈，说到楼下奶奶屋里的空床睡觉，有时候老妈不在，他也照例这样。在我发觉这个情况后，其实有些诧异，大概是不是觉得虽然是父子，但成熟男人间睡在一起多少有尴尬。他的托辞后来更多了，有时候借口天气热，在床上躺了躺又去客厅沙发上睡觉。再后来我发现，即使出去旅游，老爸也总是建议让我和同龄小伙伴一个标间，总之，大学之后我就几乎没有和他一块睡过觉。我心里其实郁闷，也想不明白，常常想问又不了了之。直到有一次，我和老妈无意说起这件事情，老妈才告诉我，大概在高三暑假，有一次我们三个挤一间房，早上起来，我抱怨说，夜里被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老爸虽然没回应，但是记在心里了。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我睡个好觉。但他默默一做就是几年。”

“给我钱让我买买买的时候！”

其实爸爸们都是很温柔的嘛。

如果你看完这些“温柔”的回答之后，也被爸爸们的那些“温柔”回忆包裹，就太好了。

愿你们都被生活温柔地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