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灯在屋檐下摇曳着,飞蛾不知扑过几次,每一次都像参加一场激烈的战役,惊心动魄。仿佛稍不注意,就成了点缀夜晚的微光。
梁冬晨坐在屋檐下抽着烟,也许是为了驱散四周的蚊子,也许是为了不为人知的心事。
院子是篱笆围成的,这与山下农庄的砖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院子东侧由上到下,由北到南由山间溪流贯穿,溪流旁有一座凉亭,看样子这座亭子早已经存在多年,只不过被梁冬晨细心打扫装饰了一下后,显得更加惬意。
山间有一道道横幅,“森林护我家,防火靠大家”。梁冬晨脚下烟头有被踩扁的,有重重用手按下压弯的,仿佛无数的苍穹立柱被扭曲在大地上一样。
梁冬晨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这是他来到这里考察了很久才发现的地方。这里与山下的距离虽然不远,却从来没有村民来到过这里,从山顶看这里丛林密布,更是荆棘遍地,俨然成了一片刺猬球的地带,更奇特的是这边区域,经常白雾萦绕,远看是仙气飘飘,走到近前却给人一种压抑感。所以多年来这里便成了山下村民的禁区。
“这里的传说不少,却偏偏少了这里,看来这么多年你下了不少功夫啊!”梁冬晨看着寂静的夜,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向谁询问。
微风渐渐吹去少许的雾气,飞蛾还在扑向屋檐下的灯火。
一阵稍强一些的风吹至院子里,准确的说是吹到了梁冬晨的眼前便停了下来。
梁冬晨没有用手捂住双眼来防止风带来的沙尘。他慵懒的踩灭最后一支烟,抬头望向前方。
“早就听闻世间有一人,助贤君,斩昧臣,今日得见却是让我有了几分敬佩”。院子里就这样出现了一个人,身穿绿衣的男人。
“这般殊荣我怕是担当不起。”梁冬晨的手摸向腰间。
“轮回九世,斩尽恶龙九九八十一条,抛开气节,你这气魄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怪不得这个国度每次遇到战争,灾害,都能让人同仇敌忾,解决战乱纷争。”绿衣男人并没有动,风已经停了,但是他的衣摆无风自动。
梁冬晨摸向腰间的手停住了,他明白眼前男人话中的意思说:“你这话说的严重了,这岂是我一人的功劳呢!这是千千万万的正义之士共同的努力。”
绿衣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片刻后说:“古往今来,贤人能士都是惊天之才,更有高风亮节的气度,这当真是我等一族望尘莫及。”
男人停顿片刻接着说:“但是自古以来,各为其主,更多时候的兵锋相见在所难免,属实也是无奈之举,更是让人痛苦不堪。不知你有没有过这种挣扎感?”
梁冬晨的手摸向腰间下的口袋中,掏出一盒烟,打开,点燃。
“你今天来是想和我争佛论道?”
“我倒是没有这种闲情雅致,但是我想问你,这方百姓可曾受过磨难,可曾饥不择食,可曾遇到不公?”绿衣男子问。
梁冬晨自然也注意过这些,最初来到此地,他已发现这里的人丰衣足食,邻里乡亲互帮互助,一片祥和,这与他得到的信息完全是天壤之别。
不过梁冬晨依旧不喜不悲的说:“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我并未说这一切是我的功劳,但是这一切与你得到的信息应该是不想符合的,可否是这样?”
“没错。”梁冬晨直言不讳。
“世间,必定有善恶之分,就像阴阳之间循环往复,不可能消失任何一方,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未曾感同身受,也只能管中窥豹,你真的觉得这符合规则吗?
古往今来冤假错案数不胜数,贤者可以亲力亲为,将规则推回正道,而未曾推回正道的人,他们会变成什么样,你当真清楚吗?”
梁冬晨索性坐了下来,屋檐下的灯开始摇曳起来。
“你不想说,还是从未感受过?那些人最终,应该说更多人产生了怨,产生了恨,最后正义被迂腐之人夺了去,你觉得这是正常规则吗?”
梁冬晨依旧没有说话。
“有时候有些事情的处理,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们认为的就应该是对的,难道不应该看一看,听一听一方百姓的内心吗?”
梁冬晨看向摇曳的灯,又看了看左边贯穿小院的溪流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有时候还真的是没人在乎水来自哪里,是浑浊还是清澈,今天你的一番话倒是让我想明白了一些。”
“看来你也不算是榆木疙瘩一块。”
“可万事有因有果,不是吗?”梁冬晨看着绿衣男人。
“万事有因有果不假,可是因又是怎么来的,就像我们永远只会看到结果一样,万物伊始,本就是一个所谓的因,因之前的因又是什么,难道我们真的不需要思考吗?”绿衣男人说。
“可是更多时候,人没有时间去思考,对于当下生存没有时间思考,就算思考,最后又能够得到什么?”梁冬晨问。
“难道就为了所谓的得不到,就要抛弃真正的因,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愚昧呢!”绿衣男人叹气说。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来自何处,属于何族,我只想问,你这样苦苦所谓的劝道,意义何在?”梁冬晨终究问了出来。
“意义?我想只是力所能及了吧!”绿衣男人说。
“力所能及?”梁冬晨低声询问,又像是在自问。
绿衣男人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梁冬晨。
月亮悄悄地拨开云,只是想悄悄地看一看人间,可是她不知道,她给人间带来的是那一份皎洁的温柔。
“敢问阁下究竟是谁?为何今日来此寻我?”梁冬晨突然问。
“我来此,只是一时意气,因为我看了你这几生几世的所作所为,虽算的上治世能臣,却总是少了几分灵气。”绿衣男人说。
“怪不得,怪不得我总有一种感觉。”梁冬晨说。
“什么感觉?”绿衣男人问。
“我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梁冬晨看向绿衣男人。
风来的时候悄悄地,直到叶子沙沙响,直到感受微凉。溪流中的鱼追寻着月,只是触摸刹那,成了梦幻。
“你我本可不想见,本可以将来以另一种方式相见。”
“我觉得不见为好,趁我还未改变主意,你还是快快离去吧!”
梁冬晨说完绿衣男人微微一怔,接着笑着说:“好,我离开便是,希望当我们见面的那天,你会感激的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风未吹过梁冬晨身前,月光照耀的小小的庭院,好生惬意。
“梦三易,你走才是最好的选择啊!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来此的意义呢!如今天下看似风平浪静,可是总会有人心叵测,就像你说的阴阳循环,本是不能消亡的。
可是我相信,因之前一定有因之外的事物存在,我愿十世归一,化为尘,再用百世正人间,希望那时候我再见到你,你能够真正明白我的心。”
破旧的亭子,破旧的茅草屋,溪流贯穿庭院,日月交替间,除了光影的变化,这里依旧是一世又一世山下人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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