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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君”!
我一直不知道,原来龙应台的母亲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而这本《天长地久》,是她写给母亲的信。尽管收信人,未读,不回。
母亲,这个身份一旦被定格,便是孩子的后盾,护孩子周全,推动孩子前行的力量,那个从壮年走向暮年,却总被忽视的角色。
我们往往愿意给自己朋友真切的关心,和她们挥霍星月游荡的时间,却没有看见我们身后也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头发渐渐花白,身体渐渐孱弱,脚步渐渐迟缓,一句抱怨也没有地看着我们匆忙的背影。
“我爱你……”
这句誓言在母亲从初老走向深邃穹苍的最后一里路里显得是多么迟到、空洞而无意义呢?为什么我们没有想到把这个女人看作一个也渴望看电影、喝咖啡、需要有人打电说“闷”的女朋友?
所以,龙应台卸下一切俗务,同母亲一起在乡下过平淡如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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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君,从战乱纷飞的家乡大陆,逃难到了宝岛台湾,和心爱的男子在渔村支起了一个家,就再也没有回到过故乡。
数十年流离困顿的日子,和渔村的女人一样撬生蚝挣钱,承担生活的重担时,你依旧可以无比坚定地对丈夫说:她如果不读大学,以后会跟我一样。
这个给你生命,让你从满目荒凉里站起来,志气满怀走出去的女人,到了她92岁,到了她失智,你才明白,此生唯一能给的,只有陪伴。
邻居送来一篮黄瓜,必以萝卜装篮回报。而送给我们“人生”的女人,我们拿什么装进篮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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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本书的收尾,却被一句梭罗的话触痛内心,有一种叫做泪水的东西盈满眼框。
“我要知道我是否可以从生命学到什么,而不是在我死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没活过。我不想过不是生命的日子,因为生命太珍贵了。”
“我要深刻地去活,吸尽生命的骨髓;我要过结结实实、斯巴达式的生活,排除所有非本质的事情,我要彻底地剪除芜杂,把生命逼到死角,削到见骨。”
生命的凋零是一寸寸渐进的,而我们如何在这种渐进中,不蹉跎,指挥时光机器挥洒热情。
推着轮椅带92岁的美君出去散步,会被人逼问美君的年龄,懒得啰嗦,随口说了声103岁。面对众人的好奇和异样的审视,龙应台似乎看到下一章,坐在轮椅上的人就是自己。青年时的发奋图强、黯然神伤、意气飞扬,到最后一幕,迎接的竟是那张空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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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陪伴美君的日子里,无不是对自己过往的一种审视,也是对未来的一种预见。
清幽的乡野生活,泥土的召唤,正是来自美君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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