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瀑谷

0

托尼瀑谷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他感觉整个人都空了。

1

托尼瀑谷的网名真的是：托尼瀑谷。

他从网上截取了电影《托尼瀑谷》的一张截图作为头像。那一天，他躺在床上看完了这部电影。唯一记得的，只是那仿佛从宇宙深处传来的配乐。

在不看电影的时候，他觉得人生寂寞而漫长。因为人生总是被固定在某处——教室，房间，厕所，甚至是床上。在这些场合时间往往粘滞而漫长。并不像电影那样可以快速转场。虽然人生也在不断地转场，但这种速度显然太慢。

床上的时间最为漫长。一般是夜里。自从进入三月份，托尼瀑谷经常半夜醒来，醒来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是凌晨一点，有时候是凌晨四点。意识就像是在梦中被殴打过一番，睁眼就是漆黑的天花板。

在黑夜里，托尼瀑谷经常想很多事情。因为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周围又寂静无声，他感觉像是处于宇宙的洪荒之中。不知不觉，某些面孔逐渐浮现在眼前，或是同学，朋友，或是见到的人。有时候能想起很久之前的人。

托尼瀑谷有一次数起了以前要好的女孩的数量。数到中间托尼瀑谷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们的名字全部都是两个字。没有一个不是两个字，一个都没有。但关键点不是这个，因为一想起这些人，他就会失眠很久，直到天亮。

这并不是我的错。他想。天亮了，阳光照进来了。他又想，或许这正是我的错。

或许，电影中的托尼瀑谷，正是现实的翻版。

2

托尼瀑谷的童年是在一片大森林之中长大的。那是一片谁都没有去过的森林，有着各种各样的树木和野草。直到长大后，托尼瀑谷仍然经常梦见这片森林。

托尼瀑谷的父亲是养殖户，几百只兔子都养在大山里面的一座大房子里面。托尼瀑谷每天都跑到山上去玩。对于托尼瀑谷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快活的了。他并不经常和家里人说话，整天看几本漫画书，或者看花草植物，于是渐渐成了自闭少年。

后来，那片森林被几辆伐木机推倒了，剩下了一堆木头桩。再过几年，连木头桩都没有了，房地产雨后春笋一般崛起。他的父亲也做起了别的工作，来来回回搬了数十趟家。

小学要毕业了，因为托尼瀑谷的成绩好，于是一家私立中学的老师就来到了他的家里，送了他一副乒乓球拍，于是他就进了这所中学。

但是这所中学并不是那么好。黑社会，打架的比比皆是。托尼瀑谷只是想着能够手脚完好地离开这里。

托尼瀑谷在初中认识了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那天开学，一个男孩来到他的班级，看到托尼瀑谷旁边没有人，就坐到了他旁边。于是他们两个就成了朋友。他们一起聊天，聊未来要做什么。两个年轻人快活地谈着一个又一个大话。周末时，他用电动车载着托尼瀑谷去他家玩。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托尼瀑谷并不是。

后来，因为他们两个话太多，于是班主任为了学习，把他们各换了一个同桌。年轻人总是容易忘记，于是渐渐忘了有那么要好的朋友那一回事。虽然在学校也能看到，但距离远了。大概有天涯海角那么远。

中考那一天，托尼瀑谷坐在第四排。是的，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考卷发下来。

于是，托尼瀑谷就这么上了高中。认识了新的朋友，旧朋友也就不再联系。

高中时，托尼瀑谷觉得有些事情开始不对劲了。至于是哪种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家里还是吵架。托尼瀑谷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于是就任由他们吵去。养的一只黄色的猫死了，后来养的一只白色的狗也走丢了。

托尼瀑谷的高中并无什么精彩之处，每天晚上隔壁的那一家人就开始叫他们的女儿弹钢琴。在漫长的夜晚托尼瀑谷总是一边听着钢琴曲一边写作业。后来钢琴越来越吵耳，于是托尼瀑谷就只好去学校自习。只是每个教室都有说笑个不停的人。

他当然有暗恋的女生。也有要好的朋友。在那个时候，一切烦恼似乎都没那么多。

可想而知，历史又故伎重演，三年之间一晃而过，只不过那次他坐在第一排。陌生学校的楼层的顶层。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窗户。托尼瀑谷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地方了。

最后一门考完走出考场后，他就真的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

3

三年后，托尼瀑谷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所大学。但是他喜欢这所大学的图书馆。图书馆上面有一个巨大的钟表，但是分针好像永远不会移动。

托尼瀑谷经常逛图书馆，和很多人擦肩而过。他唯一看上好几遍的书是村上春树。每本都至少看上三遍。这也并不能说明他就特别喜欢村上春树，他只是觉得时间多而已，而这一类书籍正好用来消磨时间。时间造成遗忘，于是每看一遍就像看新的一样。

有一次托尼瀑谷去图书馆看到村上春树的几本书，一本是随笔，一本是小说，一本是游记。他用铅笔在书本上空白部分写上自我介绍和自己的联系方式。他足足写了三本书。然后塞进书架。他并不擅长自我介绍，可是他并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非做不可那件事。那时候寒假开始了，图书馆像倒空了一样。托尼瀑谷或许觉得，用这种奇异的方式可以交到一些奇异的朋友。

三个月后，托尼瀑谷想拿一块橡皮檫擦掉那些玩意。可以他怎么也找不到那些书。

算了吧，他想。四个月后，他把那些东西给忘记了。当然，也没有什么人来加他好友。

托尼瀑谷当然希望找到一些意气相投的人。但是这些人往往来了又走。托尼瀑谷并不想这样。直到最后，他对这些厌烦了，于是又去找以前的书看，他一般都是看外国的书，比如像《麦田里的守望者》他就看了有十二遍。这次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书里面的场景都是崭新的。

整整三年，托尼瀑谷都在重复着看着这些书。他喜欢这些书，就像很久以前的小时候喜欢那些漫画一样。他还是那个自闭少年。但是，他也并不是没有朋友。有的人说他话多，他也不以为然。没有人是真正了解他的，他想。

曾经有人是真正了解他的，他又想。

大四春节的时候，她来找他。她想加他为好友，那个曾经被她删掉的帐号。并给他发了新年快乐。

他害怕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过去就是过去，手机就是手机。他也已经把她的联系方式给删掉了。不仅如此，还删掉了另外三个。

他放下手机，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只想出门，去哪都行。

4

放下手机后他往往去打篮球。有时候一个人打，有时候两个人打，但大多数都是一个人。偶尔也会两个人，两个人一般不寂寞，虽然一个人也不怎么寂寞。真正寂寞的是无事可干的时候。

上一次，托尼瀑谷跑到校外的一个废弃的篮球场。那真的是一个废弃的篮球场，前面是铁丝网围起来的废弃的游泳池，旁边是破旧的别墅。藤蔓缠绕着铁丝网。托尼瀑谷喜欢这个地方。

“帅哥，过来一起打。”

那孩子大约是零零后。但长得却比他高上五厘米。短发，小眼睛，高大，有一米八的样子，穿一双崭新的篮球鞋，运球老是高过膝盖。

“你几岁啦？”托尼瀑谷问道。

“我是零零后的。”

“初中的？”

“初三。这个夏天我就中考了。”

托尼瀑谷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和他以前的一个同学有点像。这个孩子热情，一如现在年轻人。年轻人指的是初中高中的那种年轻人。

“你应该运球重心低一点。”托尼瀑谷如是说。男孩虽然高大，但是上篮老是上不好。

他们打得很欢乐。那男孩老是被托尼瀑谷突破上篮，有时候男孩也抢断了他的球。最后打得两个人都跑不动了，一起躺在地上喘气。

初中男孩说他是住在这附近的。

“你为什么不叫你同学和你一起打？”托尼瀑谷问道。

“他们家都离这里很远的。”

“那你平常来么？”

“有啊，但是一个人很无聊。我是在窗户里看到篮球场有人才来的。”

“这么喜欢打篮球么。”

“等到中考之后，我要请个私人教练，高中我想进校队。”初中男孩如是说。

忽然间，托尼瀑谷好想回到初中那会儿。如果带着记忆回到初中那会儿，那么一切都将改变。如果记忆泯灭，那么无非就是再来一次罢了。就算不是初中，高中也行，那么一切也能改变。

那时候，他也是个渴望交流而又热情的年轻人。

5

托尼瀑谷想着改变过去的这种想法已经产生很久了。因为他做过那么多的错事。大多数是不必要的错事。

有时候托尼瀑谷想命运是不是注定的。因为一连串的事件总是一个接一个地发生。一个接一个，就像丸子串一样。即使一切是注定的，但是任何人事前都不知道，过后才知道。

再一次去那个篮球场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连那个男孩也不见了。于是他就只好一个人练罚球。最高纪录是连续罚中二十一个。之后怎么也进不了。那天天空是蓝色的，虽然是在冬天。

因为是大四下，所以什么课都没了。虽然过去也是如此。托尼瀑谷并不喜欢这个专业。他想干的是别的事情。整个大学他都在逃课来着，但是考试总能过。因为对于托尼瀑谷来说，花上那么几天时间复习考试并不是什么难事。或许，他已经学习了好多年，渐渐觉得学那么多没用的也是徒劳。

只是大四下还有各种无用功，类似毕业设计什么的。一切都是形式化。托尼瀑谷觉得那些根本就是无用功。渐渐地，托尼瀑谷觉得时间线有些不对，正如高中时他觉得某些事情不对劲一样。他这时候本来不是干这些事情的，那些人也不是那些时候遇见的。

在高中的时候就应该规划好要干什么了，而不是大学读完后。如果高中就开始做正确的事情的话，那么现在也在做正确的事情。如果高中就遇见了正确的人，那么周围也是正确的人。正确会促使正确，错误会发酵错误。这是托尼瀑谷花了二十二年才明白的道理。

到了临近毕业时，托尼瀑谷感觉世界旋转了起来。世界其实一直在旋转，只是他现在才发觉。

在这旋转的世界里，托尼瀑谷觉得内心的那种空洞感快要变成现实了。

6

空洞感变成现实是在寒假去动物园的那一天。

那一天托尼瀑谷一个人坐了很长很长时间的车，最后到达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买了一张票，戴着他的鸭舌帽进去了。

他走了好久。这是一座非常庞大的动物园，其规模超过了他的想象。里面的动物有天鹅，海狮，斑马，大象，猴子，狮子，老虎，两栖动物，鸟类。还有各种各样的植物。

后来，那些动物大多记不得了，托尼瀑谷唯一记得的是那条蛇。那两栖动物爬行馆里面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看那些蛇看得入了迷。只是它们大多一动不动。但是，当它走到一条蟒蛇面前，那条黄金蟒直立起身子，吐着信子，仿佛要和他对话。蛇告诉他它很孤独，他告诉蛇他也很孤独。玻璃隔着空间，空间隔着时间。

他发呆了好久，最后若有所失地走出了那里。阳光照了下来，一切显得缓慢而遥远。他涌入了一群孩子当中，那些孩子由大人带着。他们在春游，没有什么比这些孩子更快乐。那些孩子手里都拿着一根热狗，有的拿着两根。因为临近中午了，然后他也想吃热狗，于是到小卖部买了两根热狗。热狗还是像小时候的那种味道。那时候他觉得幸福无比。之后又买了面包和水。

整整一个下午，他就逛遍了动物园。他走得热气腾腾，看遍了所有奇形怪状的动物，经过了所有的小路和石梯。到处都是花花草草和树林植物，这让他觉得回到了小时候，他感到无比快乐。落叶飘了下来，堆在了地上。托尼瀑谷甚至希望落叶就这么永远地停留在空中，在那一刻他真的是那么想的。但是临近晚上，他发现，整个动物园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时候，他忽然觉得牙齿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的面包或者热狗塞进了牙缝。于是他拿手一抠——矿石崩塌，一个巨大的洞出来了。

他蛀牙了。

7

他去了口腔医院，结果医生说已经蛀到神经了。最好根管治疗。那是个戴着口罩女医生，活泼，年轻，经常和科室里面的人打趣聊天。在托尼瀑谷看来，医生也无非就是那么一个职业，那里和办公室差不多。

他不明白根管治疗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索性做了。医生给他上了杀神经的药。一周后他来复诊。这时候真正的好戏开始了。

虽然托尼瀑谷觉得那个医生很亲切，或许他觉得从来没有人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的身体内部，并且近距离操作，而且还是个女性。托尼瀑谷看着她的眼睛，他看不见她的脸，于是只能看着她的眼睛。而她的眼睛又认真地看着他的牙齿。她戴着罩子。

但是，当她拿出工具时，托尼瀑谷就觉得有些事情更不对劲了。她在里面搅啊搅，就像要搅到世界尽头。而且是靠近脑浆那里的世界尽头。世界尽头处发起反抗，另一端是外部世界无理由的进攻，托尼瀑谷夹在两边受罪，疼痛袭来，他忽然觉得面前近在咫尺的女孩并不是那么可爱了。

托尼瀑谷瞪大了眼睛。他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非得是托尼瀑谷不可。他或许是其他人，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每天一早上起来意识还在往常的身体里面。他有时候并不希望这样，比如疼痛的时候，他并不想成为托尼瀑谷。但是他偏偏非得是托尼瀑谷不可，不管是失恋的时候，还是难过的时候，亦或开心的时候。

做完根管后，他一辈子都不想根管了。他不明白那几周是怎么不明不白地度过的，因为根管治疗要做上好几次。一切都像从水里刚捞出来那样。

他想起了之前买的那把电动牙刷。他想，若是想改变一切，那就得从小事改变起。什么东西已经填进了他的牙根、他的身体深处。

若是什么地方空虚，就必须填补什么地方。

8

但是，如果内心空虚，就根本无法填补。

他有时候面对父母的时候会突然产生一些奇怪的感觉，他感觉自己从来都未曾存在过。与其是他们两人在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过去从未存在过。这是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因为可以根据过去推导出未来自己也不复存在。

托尼瀑谷尽力想使自己的脑子忘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只是想做个正常人罢了，虽然他已经是正常人了。他在一个公交站点看见过一个非正常人。那是个年轻人，和他自己一样年轻，只不过他已经疯了。他的面前挂着一个什么类似智力缺陷的证书。但是他说的是英文。

那一次托尼瀑谷坐车去远方。在一个拥挤的站台他看见了这位年轻人。他带着时尚的帽子，穿着时尚的衣服，皮肤白皙，戴着耳机。只不过他摇头晃脑，一直做着电视里面的机械舞步的动作。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他不正常。

“还——有——谁！”他忽然大吼道。

只不过没人理他。他又继续跳他的机械舞。然后用舌头舔他的手指，每一根都舔一遍。周围的人都离他远远，为他让出了一个舞台。

“还——有——谁！”他再次大吼道。

只不过还是没有人理他。也没有谁不服气。

然后他开始自言自语，时而伸长手指指向天空，嘴里嘟囔着“fuck you gay”，时而扭动双脚，时而舔手背。

后来，似乎他的二十二路公交车来了。他走了过去，但是公交启动了，等也不等他一下。

他伸长中指。是的，他确实对着天空竖起中指，这次并没有说什么英文。身边则是潮水般的人群。他的中指显得格外显眼。

他是托尼瀑谷第一个遇见的讲英文的疯子。托尼瀑谷认为他并没有真正疯掉，因为他还会讲英文，还会认数字。只是他过于看不惯人群而已。

而托尼瀑谷则不会看不惯人群，他只想做好自己。他也从来不会掺杂进人群。例如学校，团体，群聊，聚会，他从来都不喜欢。因为一旦那样，就会被同化。群体总会排除异样的标本，排除不了的就同化。而托尼瀑谷内心深处仍希望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但是越是这样，就越是找不到聊得来的人。并不是没有，而是越是年龄大，就越觉得交朋友吃力，对话也吃力。他并不知道到底哪一个人也在和他听一样的音乐，到底哪一个意气相投。人群那么多，他觉得目眩。

托尼瀑谷有时候觉得，他甚至是世界上唯一的托尼瀑谷。

9

整个早上，托尼瀑谷都处在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周围则是嘈杂的人和事，不停地穿过他的身体。

托尼瀑谷并不想让任何人都知道他的生日。一旦知道，就必定要“生日快乐”个没完没了。

果然，打开QQ，群发的就来了。他不喜欢这样没来由地就产生对话。尤其是看到她发来的那一瞬间，他觉得整个人都空掉了，就像身体的所有部件都随着船只的倾斜而沉入无边的大海。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不是很早之前就终结了么。托尼瀑谷觉得心烦，关掉手机。谁说生日就一定要快乐来着。而且就算是生日那一天快乐也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托尼瀑谷想忘掉生日，这样就可以忘掉自我地存在下去。这样就可以不用纠结为什么手机屏幕就是摔不碎。还有，也不用纠结身份证到底丢在了哪里。

可是，这玩意是没法忘掉的，除非上了很大的年纪。比如，托尼瀑谷的父亲就经常记不起到底他是五十几岁来着。可以在托尼瀑谷身上，一切数字都是显得那么小。但是托尼瀑谷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数字增长的加速度越来越快。明明那时候还是20来着，怎么突然就变成22了。

数字好像并不小了，而且开始像爆米花一样膨胀开来。数字大小对托尼瀑谷来说真的无所谓，他只是希望未来能够改变，而不是现在这样陷入一种滞后的时空中。在滞后的时空中，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地模糊不清，一切都是事后才发觉。

为什么会这样呢？

最后，一句话在他心里酝酿了出来。这句话是不能用语言来描述的，如果非要描述的话，那就是——

“信息是未知的内容，已知的并不是信息。”

也只有时间，能够产生未知。托尼瀑谷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现在是二十二岁。就是这一天，而不是过去未来的任何一天。托尼瀑谷似乎有点喜欢上了这个世界。不管怎么样，他喜欢未知。他也喜欢二十三岁，因为那时候也将很快到来。结果也必然会产生，一旦产生，一切就是正确的。

到了下午，他才渐渐找到了实体。透明的一半也回来了。他在通往正确的道路上，因为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正确。时间会帮助他通往正确的道路上，他相信这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