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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几里不见你

方圆几里不见你

作者: 6ddc0e1d1c18 | 来源:发表于2018-06-19 20:52 被阅读27次

    十月,列车疾驰,车厢里昏昏欲睡。

    阿喃靠着车窗,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出神。一路向北,来时的景象倒没有这么荒凉。

    阿喃跟北北是大学同窗,大一那年一次偶然北北捡到阿喃的图书证,在人头攒动的教学楼里追上他归还他的东西,阿喃就觉得这个善良的姑娘挺可爱,于是在那群闹腾的室友的怂恿下,结束了他十八年的单身生涯。

    大学生活总是新鲜又忙碌的,阿喃和北北的感情却一直在这份忙碌中保持着新鲜。从后街的麻辣烫跟烧烤店,到朦胧薄雾的清晨,从毛绒熊大头贴,到窃窃私语的夜晚,阿喃总是牵着北北的手,给她温暖,四年的时间很长,以至于后来阿喃一看到街上欢腾的小姑娘就想起那时候的北北。那时候的北北,瘦瘦的,扎着马尾辫,跟阿喃讲话的时候总是仰着头,盯着阿喃的眼睛,就这样看到阿喃心里,阿喃觉得北北的眼睛很深,他就这样心甘情愿掉进去了。怎么在一起的呢,阿喃后来想了很久。

    那年大一圣诞节,室友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撮合他们,悄悄地把他们约出去,结果两人看见对方都愣了,既然都出来了后知后觉的阿喃也知道了怎么回事,那就一起走走吧,北北踩着薄雪,阿喃踩着北北的脚印慢慢的跟着,学校有座小木桥,走过会嘎吱嘎吱响,两人刚刚走到桥的中间,对面就很适时的放起了烟火,拖着长长的白色烟尾冲上天空,在夜幕里炸出绚烂的烟花,照得北北的眸子亮晶晶的,北北还沉浸在烟火里就听到阿喃说北北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北北转过头看着阿喃说好,然后牵住他的手笑着把烟火看完。后来室友总是调侃阿喃说连那天的烟火都帮他,看来他跟北北是应该在一起的,这是缘分。阿喃也觉得,那天的北北跟烟火一样好看。

    学校里的小情侣很多,总是一对对牵着手走过许多地方,阿喃跟北北也是这样。阿喃的手很大,是北方人厚实的手掌,有薄薄的茧,指骨分明,他俩在一起的时候,阿喃总是笑北北的手小,跟小孩子的手一样,走路的时候却总是忍不住牵起她的手,北北因为这个细节就老夸阿喃说这样让她很有安全感并且鼓励阿喃继续保持,阿喃还记得北北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那时候阳光明媚,温暖舒服,北北最爱坐在台阶上晃着腿唱周杰伦的简单爱,软糯的声音绕在阿喃耳边,一边唱一边问阿喃好不好听,阿喃说好听北北就咯咯咯笑倒在阿喃身上,栗色头发散在阿喃怀里,阿喃就护着她的头,慢慢地抚摸北北的头发,阿喃要是说不好听,北北就挠他痒痒,屡试不爽,一米八加的阿喃就不得不向她投降,每次阿喃被挠痒后就一副吃瘪的表情看着一旁笑到肚子疼的北北,偏偏北北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然怎么把他吃的死死的。

    车厢里有个扎丸子头的姑娘,穿着破洞裤,阿喃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没有行李,北方的十月已经开始冷了而这个姑娘估计要感冒了,出门在外却不会照顾自己,阿喃摇摇头,想到大二那年夏天。

    六月,南方火热,学校里各种招新活动,气氛很好,两人开始忙碌起来,忙着上课忙着考试,阿喃专业课程是出了名的多,每次见面北北就一边等他一边吃冰棍,等阿喃背着包匆匆赶来满头大汗的时候,北北已经拿了一手的棍儿了,舔着嘴唇笑眯眯地看着他,偶尔北北会假装埋怨阿喃怎么那么慢呀,我比昨天多吃了两根冰棍呢,阿喃无奈地笑笑,你吃太快了,北北就用黏黏的手蹭阿喃的白衬衣。月末的时候北北的“大姨妈”没有准时来看她,推迟了半个月之后,北北第一次领会到痛经这个词的意思,疼到在床上打滚,连休息都休息不好,阿喃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着急的不行,一边忍不住打电话骂北北没脑子一边按照网上的方法给北北冲红糖姜茶拜托北北室友照顾她,硬是忍着一个星期没跟北北见面,要她呆在寝室里休息,“大姨妈”走了,北北又活过来了,还贱兮兮地问阿喃怎么对女生的事那么懂,阿喃翻了个白眼说某人不把自己当女生嘛,北北就抱着他说没事我有你。

    阿喃一直觉得跟北北在一起就像是要把一辈子都过完。铁皮火车路过一片乡野,飘着炊烟,车窗上起了白色的雾气,渐渐的模糊了,阿喃挺了挺背,又恢复靠着窗子的颓态,怔怔地看着黄昏里的落日余晖,直到窗外渐渐模糊,阿喃起身关掉车厢里的灯,融入黑暗里,他睁大眼睛想看清车窗外的夜,看那些像北北眸子的星星点点,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酸了,一闭眼眼泪就流了下来。北方的夜晚很冷,阿喃就蜷在硬座上,入睡之前他想起了那个说再也不见的北北。

    毕业季。分手季。阿喃跟北北之前下了很大决心要打破这个诅咒,在送走了三届学长学姐后,终于阿喃跟北北也要毕业了。北北去了那个银杏树最多的南方城市,而阿喃回了他的北方。北北跟阿喃是相像的,北北是骨子里的倔强,阿喃是性格上的坚强。其实异地恋也没有什么的吧,北北笑的灿烂,我是很相信阿喃你的,阿喃抱了抱北北,轻轻地拍她的背,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我们是不一样的。阿喃看到了北北拼命忍住的眼泪,但他不可以阻止北北去做她喜欢的事,他没有这样的权利,他也不会这么自私,他能做的就是告诉北北,他支持她,希望她一切都好。送北北去车站的时候,北北一路上叽叽喳喳,像是在安慰阿喃,但更多的是在安慰她自己,现在科技很发达啦我们可以视频语音打电话聊天…阿喃很配合说可不是嘛,就跟在你身边一样。临行,阿喃挥挥手,北北回头一边抽噎一边说阿喃你不会来追车吧,阿喃说北北你要加油。同样是这个车站,阿喃孑然一身,与他的北北背道而驰,渐行渐远。有一段时间,阿喃跟北北都特别讨厌这个车站,讨厌分离。

    像是刚进大学的时候,光怪陆离的社会给了阿喃跟北北无尽的惊喜,他们第一次视频时抢着给对方讲遇到的新鲜事,像两个乐于分享玩具的孩童,对方都在变优秀,这种感觉很好。因为刚毕业,囊中羞涩,阿喃跟北北都与人合租,有时候交了房租就只能吃方便面了,第二次视频的时候阿喃说北北你瘦了,北北嘟着嘴说,能不瘦吗我都吃了一个星期的泡面了,没说完北北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北北说我在减肥,而且我突然发现泡面很好吃啊口味很多,阿喃大笑告诉她吃泡面会长胖的,没笑完呢就突然噤了声,对着北北做“嘘”的手势,放轻了声音说新来合租的室友怕吵,北北翻了个白眼,两人平时都很忙,职场新人要任劳任怨,所以约一次视频很不容易,要挑都空闲的时间,阿喃转头说了什么,然后跟北北说不能聊了,顺便调侃说室友说不定是嫉妒我有一个那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呢,北北叹了一口气摊手说好吧,谁让我爱听实话呢,就挥手关电脑了。阿喃心里是抱歉的,所以异地那么久每天的闹钟与晚安都是他来做,一天都不曾落下。

    有天早上,天亮的很早,阿喃艰难爬起来,拉开窗帘,就看到漫天的飘雪,像鹅毛一样扑簌簌地到处都是,雪堆满了地面,屋顶,树叉,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银色了,阿喃特别高兴地给北北打电话,北北我这里下雪了,很大的雪,北北打了个哈欠立马醒了,真的吗?是不是特浪漫,我也想看下雪,阿喃我来看你好不好。北北几乎是脱口而出,快半年没见阿喃了,真的很想他,说完后北北才发现怎么把心里默念了几百遍的话说出来了,阿喃笑笑说好,北北你来,我去接你。他的北北该有多想他,阿喃摇头,其实他也是,他也很想他的北北。圣诞节那天,阿喃去车站接北北,远远的,就看到北北拖着行李箱欢快的跑出来,然后不顾来来往往的人冲到阿喃的怀里,其实北北一下车就看到阿喃了,那么高的个子在费力地张望,她的阿喃瘦了,尤其是阿喃怀里熟悉的温度,让北北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在抽噎阿喃用力抱了抱北北,上下摩挲北北的背安抚她,很快,北北抬头,一边把眼泪鼻涕擦阿喃身上一边愤愤地说把我男人都折磨成这个样子了,走,请你下馆子!阿喃哭笑不得,接过北北的行李箱,带她去了附近的一个饭馆。席间,北北不停地给阿喃夹菜,一直让阿喃多吃点,阿喃开玩笑说看到你就饱啦,秀色可餐知不知道,北北一脸严肃,你给我多吃点,我不在你是不是就这样撩妹的?阿喃说冤枉啊,快半年了可没有一个姑娘请我吃过饭,倒是你,有没有男孩子请你吃饭啊都长胖了,阿喃敲敲北北脑袋,有啦有啦,他们都以为我说我有男朋友只是用来拒绝他们的借口,北北气鼓鼓的,阿喃顿了一下,故作轻松地挑了挑眉,那说明我的北北越来越优秀了,好事。吃完饭,阿喃没有回去,跟北北一起去住了旅馆。

    夜很深了,房间里关了灯,阿喃抱着北北,埋在北北头发里,两人呼吸浅浅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窗外下着小雪映得玻璃亮亮的,偶尔传来雪积太多掉落的声音。北北说阿喃我们在一起四年了。阿喃声音闷闷的,嗯,今天正好四年整。你说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吗?北北眼神失焦,眸子在黑暗中睁的很大,会的,阿喃搂紧了她,吻了吻她的额头,晚安北北。第二天阿喃送北北去车站,昨天太匆忙忘记给你,阿喃笑着拿出串着对戒的项链,帮北北戴上,好啦,这样别人就知道你名花有主啦,我们可是一对儿的。北北看着阿喃脖子上的对戒,再摸摸自己的,她说阿喃我不想走了,阿喃大笑,这样吧,一会儿我去追车。北北破涕为笑,阿喃我们肯定在一起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是的是的,阿喃跟北北招手,路上小心。

    车到站了,晨光熹微,阿喃醒来揉着酸胀的眼睛,呼吸了一口北方清新冷冽的空气,背着他的包,胡子拉碴,沿着铁路一步一步。北方的十月已经很冷了,铁路两旁只剩光秃的树枝,这里没有南方那么缱绻,周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偶尔有一两声鸟叫划破黎明的寂静,阿喃走了很久,久到走进淡蓝的雾里。小二在这里开了间清吧,他说他喜欢听火车开过铁路的声音。小二是阿喃的发小,光屁股的交情。看到阿喃失魂落魄的样子,小二也就没说什么,那个女孩子他是见过的,是个好女孩,阿喃对她也很上心,明明是谁都看好的一对,最后却没有在一起。小二拍了拍阿喃肩膀,示意他去房间里休息,阿喃躺床上,一言不发。

    那天视频,北北跟阿喃兴致勃勃地讲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说着说着北北冷不丁问阿喃,阿喃你脖子上的对戒呢?阿喃只说昨天洗澡取下来在浴室里忘记拿了,北北很聪明,盯着阿喃不讲话,没过三分钟,阿喃支支吾吾的说他不小心弄丢找不到了,北北很生气,说阿喃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对戒那么重要他居然能弄丢,阿喃刚开始争辩,因为最近工作很累,精神恍恍惚惚,本来想着不告诉北北怕她多想,结果反倒弄巧成拙,到最后阿喃就不解释了,他说我以为比起戒指我更重要,然后就关掉了视频。屏幕一黑让北北猝不及防,她没有动,眼泪就流了下来。整整两天,北北躺在床上,看着日落到日出,从愤怒到失望,心像沉入万劫不复泥潭,疲累又窒息。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北北的眸子是亮的,北北爬起来,走进浴室,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衣服松松垮垮,眼睛肿的发涨,北北打开淋浴,很快浴室里起了一层雾气,镜子变得模糊了,她想说点什么,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嗓子已经哑了,她抬手在镜子上写下阿喃的名字,先是微笑,而后蹲在地上痛哭。那天浴室里的水放了很久,久到冲淡了北北的委屈,久到冲散了零星的回忆。人最不能释怀的不是得不到,而且得到了留不住,最后生生放手。很久之后,北北看了无心法师,里面岳绮罗说,张显宗,我牙疼。北北看了很久,这句话,她也深有体会。故事到这,阿喃没有讲话,北北也没有哭。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继续工作继续睡觉,人一旦忙碌起来,用无休止的工作文案来麻痹神经就会忘记许多事。阿喃忘记冷战了多久,他本想去找北北,给她一个惊喜哄哄她,但他很累,身心俱疲,距离让他快要忘记北北身上的味道。做完方案才12点,城市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同事邀请阿喃去了夜店。这里是这个城市的另一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狂躁的重金属音乐,打碟的DJ,还有在台上扭动的大胸,他本来可以拒绝的,因为他一向讨厌这种场合,但阿喃不知道为什么没拒绝,他坐在吧台一个人喝着酒,慢慢地开始想他和北北。白驹过隙,已经毕业两年,工作忙了起来,一切都在变好,不好的是他分给北北的时间越来越少,还爱北北吗,答案是肯定的,但是他们好像都淡出了彼此的生活,像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阿喃有点醉了,他站起来看了看远处抱着一个女人上下齐手的同事,准备离开,一个浑身散发劣质香水味衣着暴露的女人过来缠着他的脖子,双手在他腰间游走,阿喃冷冷的推开她,拿了一瓶酒,推开了门。夜晚冷风吹过,阿喃清醒了一点,坐在马路边,摸了摸口袋,里面是刚刚那女人塞进来的杜蕾斯,阿喃苦笑,爆了句粗口,砸碎了酒瓶,躺在马路上,很久很久,风吹地阿喃脸麻木了,阿喃才起身,他突然很讨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他有点想他的北北,比起香水他更喜欢北北身上的味道。可是,他的北北呢?阿喃一直觉得他的北北会理解他,不论是多久不见面,他的北北依旧是他的。后来阿喃觉得他应该去看看北北,他已经好久没去看北北了,但其实是因为那个电话。北北喝醉了,半夜给阿喃打电话,大声喊阿喃我好想你,而旁边有个磁性的声音,在慢慢安慰北北,并且接了电话问阿喃是谁,阿喃马上挂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怂过,是的,他害怕,他害怕他的北北被人抢走。第二天他就决定踏上火车去看他的北北,他第一次觉得三天两夜的硬座那么难受,他已经很久没有坐过了,因为更多的时候都是北北兴冲冲的来找他,寒暑假,情人节,纪念日,都是北北,他心疼北北舟车劳顿不让北北来,北北说她忍不住她很想他,一想到北北阿喃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他忽略她已经那么久了。看到阿喃,北北欢呼雀跃,把她的每一个好朋友约出来炫耀说男朋友来看她了,好朋友纷纷调侃,哦,原来是真的啊,我们都以为北北没有男朋友呢,毕竟北北那么优秀,男朋友怎么敢把北北一个人丢外面那么久,说着说着,北北突然想起来什么,指了指对面一个男孩子说上次喝醉是他送她回的家,就是电话那头的人,阿喃点点头伸出手,谢谢你照顾北北,对面的人没有说话,抬起头,戏谑的看着阿喃,阿喃没有收回手,有些尴尬。小辛!北北拉不下面子,对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才缓缓站起来伸出手,辛赫,照顾北北,不胜荣幸。聚会结束之后,阿喃牵着北北走在街上,北北走在里面,靠着阿喃的肩膀,看得出来北北今天很开心,像是之前的冷战没有发生过,阿喃搂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有些犹豫地开口,北北,我明天可能就要回去,北北打断阿喃的话,阿喃,我问你,你有想过以后会定居在哪个城市吗?阿喃没有说话,聪明的北北怎么会不知道,于是她没在问下去。反正肯定不会是这个城市,这个阿喃只来过几次的城市。

    阿喃,阿喃……睡梦中,阿喃被人摇醒,恍惚中他以为还是那个人,起来吃点东西,小二端了一碗面,阿喃挣扎着起来,抹了一把脸,小二手艺一直很好,可是这碗面食之无味。等阿喃吃完,小二问他,分了?阿喃点头,小二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点了根烟,阿喃接过,猛的抽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来,烟雾缭绕,阿喃也不动,看着火星从那头烧到这头。

    北北打来电话,轻声说着,阿喃,我们分手吧。阿喃晃了一下,没听清,北北你说什么,北北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哽咽,颤着声说,我坚持不下去了。阿喃握着手机,耳边就只剩电话挂断的声音。阿喃又坐了三天两夜的硬座,他想了很多,没有头绪,像是一个打了很久的结,解开舍不得,置之不理又隐隐作痛。阿喃没有告诉北北,接到她的电话他就来了,但他没有去找北北,他在北北生活的这个城市里转了转,他去看了看北北工作的地方,感受这个城市里北北的气息,这个城市很美,银杏很多,是北北身上那种味道,那种属于南方的味道。最后,他约见了辛赫。他来的很快,第二次见面,他依旧没有跟阿喃打招呼,他看着阿喃,缓缓开口,我在想北北到底喜欢你什么,北北爱你,但是我爱北北。阿喃笑了一下,并不感到意外,因为第一次见面辛赫毫不掩饰眼中的挑衅,而他看北北也是不一样的。那就请你以后好好照顾北北。阿喃看着他,辛赫没说话,顿了顿起身离开了。

    走之前,阿喃还是敲开了北北家的门,北北肿着眼睛开门,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阿喃说北北,我带你去个地方。阿喃带北北去了车站,人潮中,阿喃一直护着北北,他低头轻轻拍了拍北北,我要走了。北北眼泪很不争气地流下了,阿喃抱着她,跟以前一样,上下摩挲她的背,他说,我知道,异地恋很辛苦,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觉得我们会被距离打败,我很羡慕辛赫,羡慕他能够在你身边照顾你,哪怕我们在一起,我患得患失过,是我太自私了,这段感情让你太辛苦,我也知道越往后我们在一起不单单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会包括很多因素,家庭,工作。北北啊,我从来不后悔爱过你。我是真的很爱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或者找一个会好好照顾你的人,不要跑远了,不然受了委屈没有避风港。阿喃吻了吻北北的额头,北北,再见了。阿喃转身,走进站台,风很大,阿喃的话就碎在风里,人来人往,北北蹲在地上哽咽的看着那个背影,直到消失。

    桌上只剩下白色的烟灰时,阿喃才收回夹烟的手,落地窗前是无尽的夜色,深不可测,像夜晚的大海,起伏的海水带着浓浓的窒息感。阿喃一个人去吧台坐了很久,看着门口的夜,吹着门口的风。小二拉了一箱酒过来,阿喃就一瓶接一瓶停不下来,小二看不过去,说你要是还爱着就追回来,爱情不就是你情我愿。阿喃眯着眼笑了笑,摇了摇手中的空酒瓶说不是,已经回不去了。小二皱了皱眉,阿喃继续说着,异地恋啊能坚持下来真的很不容易,你的姑娘在离你数公里的地方,刚开始,人生地不熟,她没有安全感,我也没有。每次去看她,我总觉得把她丢在了那,我以为距离可以轻易打破,可是一旦我们都忙了起来,在各自的圈子里交到朋友,有了新事物,我们切切实实是在变好,但如果对方兴致勃勃地告诉你某某的一件糗事,你不明所以的反问她某某是谁,对方瞬间就丧失了所有说下去的热情,这就是距离带来的可怕,我们也不敢相信我们开始变得陌生。明明每天都联系,依旧有无孔不入的距离感在慢慢腐蚀我们。阿喃苦笑,开了一瓶酒,年轻的时候我总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我爱她,她爱我,就这样就可以过一辈子了,后来家里催婚,我才开始考虑家庭因素,相爱本就是两个家庭的事,我们工作稳定,已经成熟不会再因为年轻时的冲动辞掉打拼的工作,离开要照顾的亲人,我怎么会不爱她呢,可是爱比不上责任。阿喃说红了眼,小二去了房间,阿喃开始低低的呜咽。很久之后,阿喃蓄起了的胡子,小二打定主意坐火车去世界各地流浪,顺便来一场邂逅,阿喃就帮他照看他的清吧,常常在那待着,看着呼啸而过的火车,一看就是一天,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阿喃了,他常跟客人调侃自己已经是大叔了。

    分手一年的时候,辛赫给阿喃寄过来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北北的照片,银杏树下,北北穿着薄荷绿的长裙微微笑着,照片背后辛赫写了几个字,她很好。阿喃摩挲着照片,小心地放起来,他记得他当时对辛赫讲的话,难以开口,可是他在心里默念了几百遍之后,笑着做到了,纵使是辛赫,他也不放心,他不会放心把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姑娘交给别人照顾,但他无能为力。他只要知道,北北在他不在的日子依然过得很好就可以了。后来辛赫没再给阿喃寄过东西,有时午后阳光慵懒,阿喃回想起来自己当初的粗心大意,都觉得可怕,他就在那样自信的岁月里丢掉了他最爱的人。

    在后来的岁月里北北写过这样一段话:我本以为你会陪我走过未来的每一个春夏秋冬,走过南来北往的每一条通幽小径,我也曾幻想你是英雄拯救我于干涸的沙漠,带我穿越层层的人群,给我力量在黑暗中寻找光明。事实上,你也做到了。你是我一个人的英雄,一路行走你也总护我在你身侧,失眠长夜你低低的嗓音在遥远的电话那头哼唱,这些久久的日子,长长的回忆,得之,我幸。我只怕没有你的未来,爱上的每个人,都像你。

    后来阿喃也曾在清吧里跟别人聊起:我爱过一个姑娘,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姑娘。我们在一起了很久,分开也很久了,我也成为别人口中有故事的那类人,天气好时我会去不同的城市,看到像她的背影偶尔发呆,可我最终都要回到这里。上次路过一家不起眼的CD店,听到张国荣的声音,我买下那张CD,放进背包,走到哪我都带着,其实我也只听那一首:我对她仍有爱意,对自己却无能为力。

    南方的秋天,银杏叶簇在树上,满眼金黄。学校有条小路两边都种满了银杏,秋风一吹树叶就飘飘然落下来,整条路都被染黄了。北北跟阿喃从这路过的时候,北北就拽着阿喃的胳膊信誓旦旦说以后一定要住在银杏最多的城市,阿喃没说话,笑着拢了拢北北的围巾,住在哪里有什么关系,他只要有北北就好了。那段时间,阿喃的笔记本里都是他和北北到处捡的银杏叶,翻开都有树木清新的味道,像一张张小蒲扇,北北乐此不疲,阿喃就陪她捡完了整个秋天的银杏叶。

    北北所在的城市,每年秋天,银杏都特别漂亮,辛赫后来告诉北北阿喃找过他,北北一直默默听着,隔了一天北北约辛赫出来,给我拍张照片寄给他吧,镜头里,北北笑的很开心,像辛赫刚认识北北的时候。后来喜欢北北,更因为北北的赤诚和善良,他很想一直守护这个笑容,辛赫按下快门,洗了两张,他留了一张藏在抽屉最里面。辛赫说他不愿意强人所难,同样的,北北开心他就开心了。

    在那些无恙岁月里,我们爱过一些人,形形色色鲜活了整个生命,后来我们都在南来北往的旅程里学着成长,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跟喜欢的人分手,后来我们拔掉智齿,后来我们可以就着一瓶酒讲完整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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