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在走过去购书中心的地下通道时,同向和反向的急匆匆的人流中,我远远看见了一对趴在地上乞讨的老人。对这样白手乞讨的行为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早已打算像周围的人群一样径直走过。
然后,我看到在我对面十米远处有一个高高瘦瘦的黑人男孩,边走近边伸手拉开了自己背包的侧袋拉链,快走到老人们面前时从里面扯出几张一块钱,路过时放到了那个已经有些钱币的铁碗中,然后继续前行,从我身边走过。
我从他开始掏钱到他走后,一直在心里问我自己,是不是我太冷漠,即便他们可能真的是职业乞讨者(事实上他们绝对是),我也不差这几块钱,为什么就不能解囊一下呢?问了几遍后,我给自己的答案是:我不是冷漠没有同情心,而是我的同情心要给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而不是这些欺骗者。
今天在地铁站,有一位在拐角处拉小提琴男人,清瘦、短发,印象中好像是一身类卡其色的装扮,很简单干净的样子。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孤独地拉着琴,脚边是打开的琴盒,里面的钱几乎快把底层盖住了。
孤独是他给我的感觉。他直挺挺的站在那儿拉琴,没有表情,既没有很窘迫的局促,也没有很享受手里的音乐,偶尔有路过的人往他琴盒里放钱的时候,他仍然拉着琴,没有谢谢,没有点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因为他琴拉得还算不错,加上他这样一幅孤高的神情,我不清楚他是因为生活窘迫还是在进行单纯的街头表演。
我路过时放了一点钱进去,没有去看他的神情,没有确认他是否看到或者是否有所表示,就这样匆匆离开去搭地铁了。对这样真有自己一技之长的街头人,如果不是很差劲,我都会略为表示一下,不多,但是起码是我对他们的支持,也是谢谢他们让这个街头没有沦为职业乞讨者的天地。
在地铁上,我想起了两年前我遇见的另一位地铁小提琴家。
那是一段那一年我会隔三差五经过的站点,所以当时远远听到琴声时感到很意外。因为一般而言那段同道一如既往都是一对母子在那儿乞讨,雷打不动,再就是一些小摊贩。我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位老人在那儿优雅地拉着琴。真的是优雅,他带着黑色的爵士小礼帽,一件褐色花衬衣,一条黑色的宽松布裤子,脑袋和身体随着音律微微扭动,琴也拉得非常好。我默默地在旁边听了两三曲,在我身边慢慢有人跟我一样驻足停留的。
曲子快完时,我从钱包抽出一张走过去放到老人的琴盒里,抬头时他对我微笑点头表示感谢,我也微笑回之。刚好曲子拉完,我突然心血来潮想跟老人聊上几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只好问老人能不能拉一下某个曲子,他二话没说拉起琴来,而我就像得了个专享演奏会一样高兴。曲毕,我终于和老人聊了起来。
原来,他那年刚退休,因为觉得生活过于清闲,想找点事情做。他之前当过学校的音乐老师,学校我忘了,所以想来想去决定来这里拉小提琴做做街头艺术。他当时很自豪地说自己提供的是高雅的艺术,是在用自己的力量在传播音乐传播艺术,琴拉得好不好听的人心里都有数,每天都有专门跑来听他拉琴的人。他还告诉我,他基本上每天固定时间过来拉两个小时,这几天琴盒里每天都会有六七百块钱,自己也挺意外的。但是他也觉得自己受得起,他用自己最擅长的技艺给匆忙的路人带来艺术的感受,听的人用物质的形式表示他们的感受,这是很公平的。
回想到这里,我再想想刚刚那个拉琴的男人,突然间觉得理解了。他的孤高,也许就是他表现自己气节,表现对路人尊重的方式。他用琴声来换取路过人们可能的善意,或多或少在于路人对他琴技的认同,这是一种平等的交换,他没有卑微,路人也没有施舍。
即使是善意也是需要换取的。我们给予善意并不代表我们不要求回报,我们当然需要回报。对于街头艺人而言,他们好的表演技艺就是回报,“好”的评判在于每个人自己;对于那些确实需要物质、精神援助的人而言,我们的付出给到了真正需要的人就是回报,否则就是欺骗和讹诈。
也就是说,对于那些希望得到帮助的人,需要用起码的真实来换取他人的善意。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去理会那些职业乞讨者,也是这么多人不相信某些慈善机构的原因,因为他们要么就是十足的欺骗,要么就是难以确保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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