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依赖于彼此之间的关系。家庭,这个组成社会的细胞,无疑是庞大关系之中的基石。亲情、爱情和友情,在家庭成员之间不断地被磨炼、洗涤,直到显露出生命本来的真相和诉求。
裘帕·拉希莉的长篇力作《低地》,从印度到美国,一个家庭四代人的生死悲欢。在历史的变迁中互相牵扯,裹挟着信任与背叛、爱和伤痛,被时间牵着往前。
温和内敛的哥哥苏巴什和热情冲动的弟弟乌达安,出生在印度加尔各答一个普通中产阶层家庭。十五个月的年龄差不是兄弟俩的阻碍,他们形影不离地走过一段成长的岁月。
家门口特殊的地形作为彼此陪伴的记忆标志深刻在他们各自的心中。也隐喻着这个家庭彼此之间纠缠的关系。两个椭圆形的池塘彼此紧挨着,池塘后面是一片低洼的平地。
从儿时的玩耍到少年时的求学,他们无数次一起走过这片低地。那时的低地一年之中有好几个月积满雨水,密密匝匝覆盖着叶子鲜亮的水葫芦。大学时期,政治局势的剧烈动荡由纳萨尔巴里的佃农事件伊始逐渐蔓延整个印度。激进的方式影响了热血的青春少年,乌达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英雄情结的革命信仰。由历史制造的意识形态开始影响这个平静的家庭,首先受到挑战的便是他们亲密无间的兄弟关系。
冲击来得猝不及防,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将受到怎样的考验。在哥哥心目中,他们曾经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弟弟的大胆、热烈、独断、冲动仿佛是他内敛、平静、不善表达的互补。托利俱乐部的冒险游戏还在眼前,他们互相配搭,攀援墙壁;他们一个放哨一个探险;他们忠实彼此,承担责任,支撑着挨过了巡警的责打。
当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出现在托利俱乐部的墙壁前,却是弟弟乌达安的兴奋,他在墙上刷上革命的口号。
在对前途的不同观念上兄弟俩选择了各自的道路,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心理上,最终渐行渐远而天各一方。直到弟弟乌达安为一场被误导的运动献出了生命。
乌达安的突然离去颠覆了这个家庭的存在,每一个和他关联的至亲开始在这场关系的连结里痛苦挣扎。
父亲,这个一直在物质上给予家庭保障的男人,至此在家中彻底陷入沉默,到死都没有和妻子说过一句话。他是那么爱两个儿子,他的爱表现在更多的物质方式上,兄弟俩取得好成绩的时候买礼物、兄弟俩长大的时候扩建住房。
母亲,以弟弟为生命中的全部,余生以徘徊在立有乌达安纪念碑的低地度过。乌达安在她心中的地位 以致于哥哥只是给她带来麻烦和厌烦。
哥哥,想尽责又在使错力般的感受中奋力前行。他想保护在家里不被待见的弟媳妇,把她带到自己求学的美国与她成为婚姻关系,并抚养她生下来的弟弟的女儿。
高丽,乌达安新婚一年多的妻子,在被接纳到抛弃、信任与背叛的心境里反复一生。
无辜却又脱不了干系的贝拉,乌达安和高丽的孩子,在亲人痛苦的漩涡中仿若溺水自救,最终愿意给自己时间去接纳抛弃她的母亲。
回望书中一家人之间的互动,彼此渴求关系中的爱又不知道如何正确地去表达。父母与孩子,妻子与丈夫,正是每一个家庭中最基本的关系。当诚实与真爱远离,残缺不全的亲密关系如何能修复和好?
少年乌达安把自己的政治观点带进家时,遭到的是父亲和哥哥的强烈反对。如果哥哥和父亲能够接纳他,肯定他的那一份责任心,引导他多思考和观察。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父亲,最能做出正面引导的角色,在兄弟俩的成长中似乎过于沉默,缺乏和儿子们心灵层面的沟通。在这方面哥哥苏巴什对待“女儿”贝拉的态度更值得肯定,在贝拉需要父亲陪伴的成长岁月中,苏巴什从未缺席。这样的陪伴使贝拉以后的人生,虽然遭受了母亲抛弃的伤害,但因着父亲的爱和坦诚最终赢得了彼此的信任。苏巴什和贝拉之间的关系不失为本书中最温暖的一片色彩。
书中的两位女性,乌达安的母亲与妻子高丽,一生都陷在乌达安的阴影中。母亲对小儿子的偏爱非但导致她看不见他的缺点,还失去了对大儿子的感觉。盲目又自私的爱遮蔽了她的眼睛,犹如低地那一片堆积如山的垃圾,至终使她无法走出来。高丽在丈夫给予的短暂的爱和欺骗中纠缠不清,终于在年老的时候决定放手。
作者拉希莉用细腻的手法,故事的形式描绘了亲密关系中的误会和伤感,读来令人感慨不已。如果世间没有真理之光照耀,那我们还要将这份痛苦延续到哪里呢?在最亲密关系中的渴望是否有一个真实的版本存在呢?你,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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