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我骑着一部轰哒3000,绕山路在林荫中穿梭,然后到一家火锅店点下几乎全荤一桌火锅,一定会回想到某个夏日在重庆的一个平常的下午。
马尔克斯曾经说波哥大女人和沿海地区的男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实现傍海而居的梦想,或许其他地方的男人找一个重庆妹儿也只是为了要寻找迎着夕阳在嘉陵江畔吃红油火锅的巴适感。
周六的晚7点左右,太阳还很高,走在江畔。在竖立着“危险”字牌的江堤下方,看到也许是从小到大未离山城的四五好友,在湍急冰凉嘉陵江水中逆流而上。日头还是火辣辣的刺人,通往火锅店的路上,虽然是走在江边,但总觉得一切平平无奇,眼前杂草丛生,路边散落着烟头、啤酒瓶。完全不像在上海去江边吃饭那般“慎重”,好像每一个平淡的周末下午,全然没有要做一个Messieur的包袱感。 尽管我们坐下后,对面就是重庆江北的高楼大厦,斜过身就可以看到轻轨在朝天门大桥下奔驰,朝天上看去,又能看到无数等着洪崖洞亮灯的游客。就着宽阔江面,游船的汽笛声在耳畔,然后我们惊叹水中钢铁巨物的漂移原来是这般模样。
但眼前这幅样子无论如何和“精致”都扯不上关系,裸着上身,大腹便便的游泳客;穿着拖鞋,吞云吐雾,以“日*你*妈”为每句话开头修辞的渝中人;拿着手机拍照,偷瞄露肚脐那些隔壁美女的上海游客;还有那些被日头晒得漆黑,给我们拿来香油,干碟,一直答复“要得”的服务员大妈。 很难想象这里可是朝天门,拥有这般霸气名称,抖音里“魔幻且这该死的压迫感”的重庆中心。
虽然我像所有第一次来重庆的游客一样,在下饺子的洪崖洞前,搔首弄姿,用各种奇怪的拍照姿势获取一张仿佛是一个人包场的景点照片,但我似乎对这千与千寻的鬼婆婆客船,以及对面8点开始点亮的城市夜景并无兴致。 这些对我来说显得颇为无趣。凡尔赛且双标的我,更喜欢外滩的风吹拂。好在,“咸湿”且油腻的上海中年男子们的目的地是九街,为了偷偷去过某个时间点之后从来没有过了的夜生活。
有些东西没有见过,确实是会在你的想象力之外。脸光锃亮,可以刮油下锅的中年男子,每天都在讨论,NASQ和徐家汇方向的房价,羡慕某某同学跳槽之后,base double的成功人生。10点下班的人到家只想躺平。我们的世界其实也挺小的,每个都在发财,每个人都在奋斗,人生好像没有两幅面庞。所以习惯11点睡觉的我,1点到九街一个烧烤摊,惊叹怎么有这么多人。 两个礼拜之后的他才知道很多人到上海来,惊叹上海这地方大家怎么都不要赚钱的, 怎么才10点,路边的点都关门了。
其实我知道,我只是在臆想一群生活在他处的人,他们的酸甜苦辣,并且我只看到了甜和辣。但是我还是愿意做这样的猜想。在那儿,凌晨三点,你还可以看到川流不息如闹市般的车流。出租车仿佛知道只要去到那里,就永远不会缺客人。 在那儿,凌晨三点,九街人最多的烧烤摊还需要排队进入,然后依然有宏亮的“冰粉儿”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当然在哪儿,上海男人们确实可以看到各色各样衣着火辣的重庆小妹。在回去的路上,出租车司机3挡6千转沿着排水渠过弯,我一边冒着冷汗,抓着扶手,一边好奇的问他,这里大概什么时候会没有人,他说,一般7、8点吧。
毛姆说: 你想要什么,我想要无所事事。
如果毛姆向马总申请花呗,他大概额度不高。有意思的是,虽然重庆的物价和收入不高,但是同行中好研究国际大势的普信男说,重庆的社消高居全国第三,正可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在大部分城市,你可能确实不太会在礼拜一的下午两点,在一个美食广场看到全是年轻人在买吃的。那些酸的、辣的、无处不在的红红的,琳琅满目的一串一串的,或许就是这里人的生活态度——巴适。
如果用符合核心期刊的写作方式来讨论重庆人的生活,那么重庆的地理和气候一定会被用莫名其妙方式研究的很多。 于我而言,山城的建筑地理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不乏味, 这个是对比上海的。N年前,我在HK的街头,看着狭小的道路,看着旁边无处不在的步道,突然意识到,上海的道路连个坡都没有。 而重庆确实在空间的层次和延展性上要有趣的多了, 那些文章里提到重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向下走5层到了一楼,老街在二楼什么的。对当地人来说可能不是什么,但确实对“生活在他处的人”而言是有趣味性的。 也许是这样的地形导致重庆极度湿热的环境,然后就孕育出山城儿女对辣油火锅的热爱,进一步衍生出对惬意生活的追求。毕竟,迎着江风或山风,热辣的牛肉和内脏,配合大杯的冰啤酒。那种汗流浃背的透心凉实在是过瘾。
我还是觉得,这些年中国的现代化,现在很多城市的界面都变得很相似了。 那些霓虹灯到处都是长得一样的。唯有烟火气才值得细细品味。
多年以后,我骑摩托走在江北的时候,或许会想到我初来山城的那个夜晚,我会在第二天,看见江畔玩泥巴的小女孩,会听见闻到上海没有的密集的摩托车声音和汽油味,会想着加入江心裸露的草地上一排钓鱼的中年男子,会看到凌晨12点,大爷穿着背心中气十足的搓麻将,会在山城巷的尽头的一家只有两张椅子的苍蝇馆子里,吃一碗豌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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