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讲得,是发生在我老师身上的事情。
葛老师是我高中语文老师,也是我和老王的同事,退休闲居颐养天年已近二十年。他与我家住在同一个小区,且是前后楼。放了寒假在老王做手术前,我和老王去看望了他,送了点儿自己家鸡新下的蛋。老爷子回赠了我存了二十五年的杜康和孔府宴,我直接就说,葛老您吃的鸡蛋我供着了。
老爷子精神矍铄,清瘦健谈不减当年,只是老伴儿先去了,他一个人守着三室一厅,略显孤独。葛老师一生育有三男两女,传奇式的育子和家教,最为我和老王钦佩。那天,我们三人聊着聊着,老爷子就聊到了去年疫情期间小区封闭的事了。
葛老大儿子一家在武汉定居,大儿子是国企领导,孙子在武汉设计院工作。按着春节的惯例,腊月二十八,一家人从武汉飞抵赤峰,正准备乘汽车回大板,孙子却接到了单位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只说了四个字:“立即返回”便挂掉了。
无奈官身不得自由,孙子当天就乘飞机返回武汉,儿子和媳妇回了大板。第二天,腊月二十九,武汉封城。后来得知,孙子返回武汉后直接参加了“雷神山”“火神山”医院的设计和施工。
正月初五,大板封城,封村,封闭小区。社区工作人员一遍一遍排查带“武汉”字样的人员和与之接触的人员。
“宋慧你说,我这回可算受了重视了啊,”老爷子似笑似嗔地絮叨着,“仿佛文化大革命时候被专政的四六分子。家门上贴了'武汉返乡人员'的标签儿,单元门外和小区门口都有专人值守。不让出屋,不让人来,大儿子、媳妇我们三口人就这么一直闷在屋里。我沙发挪到床上,床上换到沙发上,坐得屁股上起了湿疹,扒着阳台往前望望,一片寂静,扒着厨房窗台往后瞅瞅,寂静一片。媳妇一会儿唉声叹气,儿子更是在客厅里跟走绺儿似的。好不容易熬到发给了通行证,我寻思到小区门口外菜店买点新鲜菜,谁知我刚出单元门口,楼角处就有一个人拿着对讲机跟大门口的人喊'别让那个瘦高老头儿出去昂,他家有武汉返乡人员!'。我的个天吆!我死说活说到了菜店门口,卖菜的妇女好像见到了瘟疫一样,板着脸呵斥我五米开外等着,戴着双层手套把装着菜的塑料袋子放在地上转身离开,让我拿菜再把钱放在那。哎吆,平日的热情都哪儿去了。”
我和老王抬着脸听老爷子诉说着,仿佛看见一位耄耋之年的斯文的清癯老者龋龋独行在早春的料峭寒风中,无助的被一道道异样的眼光刺痛着。我说: “你咋不找你的学生呢?我知道的咱小区里科局级以上的就有好几个。您遭了这么大的罪,你找他们啊,给谁打个电话谁还不管你。有一个就是疫情防控的副总指挥。”
“唉,我这不就是面矮(方音读乃)吗。”老爷子挑了挑长寿眉,这一刻似乎一切又都过去了。
葛大光老师,高中语文高级教师,2002年退休,徒子徒孙遍及巴赤内中(巴林草原赤峰市内蒙古中华人民共和国)。
注:老王主笔,本人略做修改。(老王帮我补作业,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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