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秋前的“逃婚”风波惊动到家人,大姐二姐最近时不时发来消息表达关怀,“我们很担心你。”这几个字眼出现在对话框时,泪花会瞬间涌出眼眶,心里是难受的,明显觉察到各种情绪又开始横冲直撞……
有一点委屈,还有一丝愧疚和害怕,大多数是难过……家人的关心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我不知道怎样回应,这种互动反而给我造成心理负担。
并不是说家人从来没有关心过我,记得高中独自留守的那个元宵新年,二姐就打电话表达过对我一个人在家的心疼,当时十几岁的我压抑着哭声,假装平静地回应她说,自己没事。
从那时就是这样的互动,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回应家人的关怀。
是的,当时的我已经存在无人知晓的暗伤,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别扭的根源是什么。为什么不能大方地接收她们的爱和关怀?为什么被家人在意会觉得想哭?为什么不敢表达真实的感受?
我会觉得委屈大概是因为家人已经错过了许多我需要的时刻;愧疚是因为有个声音在责备自己“长这么大还让人担心,给她们带去麻烦和困扰”;同时也害怕她们对我抱有期待,我担心会让她们失望;难过的是,这原本是亲情最普通的情感支持,我却没法从中获得滋养。
那个指责的声音让我意识到,问题根源应该找到了。
回想起来,我年幼时感到非常需要关怀的回忆有两个,算是比较深刻的。其中一个,我也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成年后的我还会常常梦见,姐姐弟弟们和堂哥堂姐他们一起孤立我,每个人都讨厌我,不喜欢和我玩耍,我就一个人待在老屋空荡荡的客厅里,靠在板凳上大声哭泣,但不管哭得多难过多伤心,都没有人推门进来找我……
另一个是大年三十除夕当天下午,弟弟和父亲在贴春联,母亲和姐姐们在厨房张罗年夜饭的食材,我原本跑去帮忙贴春联的,但不知道中间为什么被父亲和弟弟嫌弃了,母亲端着一盆脏水准备往屋外倒,然后对正在撕旧春联的我说,“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你去拿个篮筐到田里采点猪草回来!”
我支支吾吾表示了不情愿,但母亲很强硬地下达了命令,意思是我非去不可。当时的我红着眼眶,一个人孤零零地拎起篮筐去了地里。心里满是委屈和难过,在这样一个喜庆热闹的日子却被赶到空旷无人的田野里采猪草,我觉得自己很可怜,但是其他家人并没有觉察到哪里不对,也没有人在意过我当时的情绪。
十岁左右的我只会通过哭泣来表达委屈和伤心,现在才明白这种情绪的根源是因为感受到自己不被接纳。亲人或成长同伴都把爱哭的我视为敏感脆弱,甚至认为我脾气大不好惹,所以我的情绪表达同样是不被允许和接纳的。
从懂事开始,身边人会告诉我,我的出生似乎就是为了照顾弟弟,比如同龄人都是六岁上学而我是七岁,当时就说为了更好地给弟弟陪读……母亲为了获得邻里夸赞教养有方,从小就给我安排各种家务事,几乎所有假期和农忙都得带我一起上山下地……父亲为了颜面总是教育我好好读书考大学……
我的存在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给他们创造价值……是的,我没能在家人当中得到过作为生命个体的尊重和接纳,造成了这样的自我认知偏差,严重到现在自己的潜意识也在用家人的方式对待自我,不允许自己表现脆弱和哭泣,打压自己的敏感情绪化,指责自己堕落颓废……
这种认知偏差除了让我很难像个正常人一样享受亲情,还让我一直活在很深的恐惧里,害怕自己失去价值就会随时被遗弃。为了满足家人的期待竭力展现自己的价值,我一直扮演乖巧角色,不断压抑自己不被接纳的另一面或者情感需求,在成长的过程还会去读很多鸡汤文来激励自己变得上进和优秀……
过犹不及?物极必反?触底反弹?……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如今的状况,现在很多激励的话语和道理都对我不起作用了,这也是为什么陷在抑郁状态里这么久出不来的原因。
这就像是一个长期有胃痛的人,一开始他吃半片药就能止痛,但是随着他用药的次数和频率增加,最后吃最大量的止痛药都没法缓解疼痛了。药物对他的身体失去了效用。
前两年辞掉工作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好疲惫,原本是打算好好休息一阵子的,实际上又会因为害怕丧失价值去尝试自由职业,去写公众号,做微商,开淘宝店……也就是我并不允许自己真的休息,总想着做点什么有用的事情……
然而,我大多数时候都限制情绪漩涡里,逃避面对现实。玩一天手机游戏了,刷一天电视剧了,逛一天淘宝了……每当做了这些无用且浪费时间的事情时,不用任何人施加压力,我一个人就能对自己进行严厉的指责打压,内耗到身心疲惫……
这种旧有模式操控着我的生活,如果没有办法做到清醒觉察并做出干预的话,我的生命也许就会这样慢慢被耗光掉。是不是很可怕?
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不被允许尽情玩耍和休息,成年的我也不允许自己放松休息,抑郁反复的大多数时候是因为没有被满足的内在小孩一直在闹,她想要玩个痛快,她希望即使表现得不乖的也是可以被接纳的。
找到了根源,开始觉察和干预,希望现在重新养育自己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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