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五时三十分将迎来小寒,"小寒连大吕,欢鹊垒新巢"。

二十四节气中小寒最冷,但也会有"小寒不冷寒大寒"的情况,说到跟节气有关的事,就想起了爷爷,那个把二十四节气背得烂熟于心的盲人爷爷。
小时候,就经常听爷爷在劳动需要的时候就念叼:立春雨水……一口气念完了,说哦寒露了该种豆了,"秋分麦子,寒露豆"。
爷爷虽盲人,却是我们一家的劳动总指挥,那块田种什么,什么时侯种,都是他在打算安排着。
爷爷什么时候成了盲人,我不知道,我看得见爷爷,知道爷爷是爷爷的时候,他就是盲人。爷爷什么都看不见,他借助一根粗糙的木棍探路,木棍触地的一端,有被日子抹平的痕迹。
爷爷除了一些非常需要眼力的劳动,比如播种、插秧等干不了,其他的都参与,而且是主劳动。挖地时,爷爷一大早用棍子探路到地里,一锄一锄挖,直到天黑借棍子探路回家,中午饭在地里吃。
爷爷之所以能用一根棍子探路到地里,再从地里探路回家,是因为路在爷爷心里,他一辈子都往返在地和家里。
要上街赶集的时候,爷爷需要我导盲,我在前面走着,爷爷在后面跟着,附近的那些集市我都去过,陪爷爷去买菜,买粮食,卖劳动工具。
在我的印象里,爷爷除了眼睛看不见什么都会。
除了二十四节气烂熟于心,乘法口诀加减法应用自如,算起帐来一口一个准,关键是爷爷除了眼盲还是文盲,真正的目不识丁。
我做饭是爷爷教的,我站在灶台前,爷爷边加火边指挥我操作,要加几瓢水,他听着,淘多少米前他用手抄起米估计一下。水开了,告诉我如何把米下锅,下锅后如何用锅铲翻,多久后把米用漏筛控干水后,如何放到蒸笼里蒸。整个过程,爷爷总是在用耳朵、用嘴巴、用手、用心教我,我学会了做饭,成为可以在灶房独挡一面的人。
爷爷在我的生活里,盲了一生,也贫穷了一生。一个盲人在那样的年代,生养五个孩子,帮五个孩子成家立业,吃过的苦,熬过的日子,别人只能想象,但爷爷却看得真真切切,经历得五味杂陈。
准确地说,爷爷背二十四节气是在我年少无知时,后来我读高中离开家后,就几乎没听过,爷爷应该是一直背着呢,只是我没在他身旁。
直到爷爷去世,离家后的我也没在听过爷爷背二十四节气。
爷爷去世掐指算来已是十六年,年岁渐长,日子渐蹉跎,就常常忆起那个坐在屋檐下背二十四节气,算计生活,计划耕种,带着一家人举步维艰的盲人老人。也常常忆起,爷爷为生活奔波的路上,我给爷爷导的那些盲。
细想来,在人生的路上,爷爷也是我的导盲人。在成长成人成年的路上,爷爷的生活态度、爷爷的坚不可摧、爷爷的至诚至善、爷爷的踏实肯干,都在为我导盲。
今日节气又更替,又想起背得二十四节气的爷爷,又多了份坚忍和力量来面对此时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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