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的侧门“吱呀”一声响后被推开了，随即而来的是“嗒嗒”略显笨拙的脚步声，以及不小心碰撞门的声音。小卖部阿姨在里面的货架边蹲下来找东西，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门，很奇怪却不见人。于是站起来，走出来看看情况。
“老板，有没有米酒？”阿姨还没走出来，耳朵就轻快地跑进去一句稚嫩的问话。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提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可乐瓶，手里拿着一张五块和一张十块，不停地晃动着，眼角堆满笑意。他仿佛不是来买米酒的，而是来买零食的。
“你自己来买米酒啊？”阿姨蹲下来低声询问。“对啊！”说话时眼睛眯成两弯月牙。“你要买多少米酒啊？”“装满瓶子！”小身子轻轻晃动着，说得既爽快，又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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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看了一下他手中的钱，又看看他那好看的月牙，带着不太忍心的语气向他慢慢地解释，“装不满哦，酒涨价了，原来是三块五，现在是五块了。你的钱只能买三斤，瓶子是四斤的。”
他的月牙突然消失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拿回不满的瓶子不好交差呢，还是因为其他。他看看瓶子，又看看手里的钱，努力去理解阿姨的话。“装满瓶子！”倔强地重读了两遍这句话，月牙不仅彻底消失了，眉头还微微皱起，而且嘴唇微微弯成一条抛物线。
“可是，装不满哦……”阿姨看着他有点儿不知所措的表情，再一次向他解释。“你还要买吗？”阿姨换了一个问题，也许他会舒服一些。“买，装满瓶子！”倔强里带着茫然。
阿姨接过他手上的瓶子，打开酒瓮，从一个玻璃罐里拿出一个老旧的银色漏斗，然后放进可乐瓶口。再拿出一个红色的酒提，从酒瓮里一共舀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满满的。酒咕噜噜地灌进可乐瓶，小男孩看着米白色的酒在流淌，眉头逐渐展开，这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件事。
阿姨把所有的工具归位，拧好可乐瓶，递过去给他。他看着没有满的可乐瓶，犹豫着接还是不接。“你的钱不够，买不了那么多酒。”阿姨重复了两遍，那不知所措的眼睛眨巴着，呆愣一下，才接过瓶子，右手紧紧地抱着。左手向阿姨伸过来五块钱，右手却地攥着十块钱，不愿递过来。“不够哦。”他思量了一会儿，把酒瓶换到左手，右手不情愿地伸过来，紧紧地抓着不愿松开。阿姨拿过钱，直愣愣地看着钱，脚步一步也不肯迈开，仿佛在等着阿姨给他找钱。
“没有钱找了哦。”阿姨看着他，不忍心地说。他听到这句话，站在那一动不动，眉头皱得更紧，嘴巴耷拉着，一副想哭但是不能哭的样子。“你能拿得动吗？很重哦。”阿姨转移了话题，他这才挪动步子，向门口缓慢地走去，时而回头看看阿姨，再看看那一堆诱人的零食。它们本来是他独自来买酒的奖励，可是现在手里除了酒，什么也没有。他走到门口，回头再看了一眼，然后依依不舍难过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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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这是一次突然的成长。人生有许多想象和现实不一致的地方，很多事情都不会按照你的心意来，因此你不可避免地要经历这种不知所措、无能为力、茫然失落。接纳它，你就会成长。这也许是他的第一次成长吧。下一次来，他一定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这小小的身影逐渐在路口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恍惚间，我看到他又一次抱着瓶子向小卖部走来，只是比上一次长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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