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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将尽》08‖从母亲的晚年生活寻求启迪

《暮色将尽》08‖从母亲的晚年生活寻求启迪

作者: 静享运动学习生活时光 | 来源:发表于2024-07-26 18:28 被阅读0次

    看看现在,我正走向晚年,走向无处回避、近在咫尺的终点,没有宗教“支撑”,不得不面对前方单调、真实的景象。对此,我的感觉如何?我需要转向走在我前面的人寻求启迪。

    从我父母两边的女人及亲近朋友的晚年和死亡,让我感慨,人们所希望的,无非是最后一刻能呆在自己家中,身边陪伴着自己爱和信任的人。

    这就是我所期望,也是我家族命运曾经达到的,我寡居的母亲也不例外。尽管对她的终点,我心里怀有一丝罪恶感,因为知道她能有这种快乐结局完全出于侥幸。

    她九十二岁时我已经七十了,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一只眼全瞎了;髋部患有严重的关节炎,基本无法行走;右手也有关节炎,胳膊完全抬不起来;还有心绞痛和眩晕。

    我罪恶感的来源是,我当时在伦敦,没和母亲在一起,也没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我知道放弃伦敦的工作和生活是不明智的,源于实实在在的经济原因,但如果必须和母亲住在一起,我其实也不是不能安排。只是此时踌躇在我的心中占了上风。

    我对母亲的态度与她对她目前的态度相比,并不过分自私,那时外婆九十四岁,正等待死亡的召唤。在那种情况下,母亲要去南罗德西亚看望我姐姐。我想我知道妈妈的真是理由,她其实是不愿意待在那里面对死亡,希望外婆能趁她不在场时死去,她最后如愿以偿。我妈妈这辈子都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儿,逃脱一切责任的任性孩子。到现在,我都无法将她的自私变成我无法对她尽责的借口。

    最后,这种罪恶感带来的困扰越来越烈,我终于下决心找了个折中的办法。我决定四天陪妈妈,三天待在伦敦。一周的工作日里,她身边都安排人照料,有我们请的帮佣,还有锡德和迈拉,这种家庭帮手类似于社区提供的免费服务。

    从宣布4/3计划后开始,我想当顺利的接受了暂停我自己的生活。与年纪大的人一起生活,这种调整必不可少,得去买适合她的食物,得在规定的时间和她一起吃饭,按照她的指令在花园工作,将自己的工作抛开,她不再具有调整自己去配合别人需求和口味的能力,你的作用无非是纵容她更多地沉浸于自我之中。幸好妈妈最喜欢的花园里的活儿也是我的兴趣所在,真是谢天谢地。

    在妈妈身体状况还不错的时候看到她很满足,真令人开心,尤其我知道因为我的到来,她更高兴。但她的身体状况并不总是很好,眩晕症时常来袭,她聪明的将药片放在预想的各个位置,但随着疾病袭击的长度和强度逐渐加强,幸好我在左右,帮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但我对前景危机的焦虑感并未因此减轻,反而加重了。我常在午夜惊醒,几乎无法再次入眠。

    我对她的作息十分了解,如果我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到底是我没听见,还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呢?我不得不爬起来检查。咳嗽声我也必须细心聆听,是否有危险的情况,知道我心里踏实。这种焦虑最后变成了一种动物般毫无理性的惊慌失措。

    随着时间流逝,她一天天衰老和一天天无助,一天天被可恨的眩晕打倒。我可以这么说,实际情况是死亡就在屋顶阁楼里等着,等待时机到来,对她做点残酷、致命、痛苦的事情,这一事实,把我吓坏了。

    就这样,4/3计划运行了将近一年,我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让我多年恐惧,就算没有担心,整个过程本身也已令我身心疲惫。我的血压过度升高,这既是个警告,也是个解脱,警告是我担心将来自己会中风,解脱也是我找到了不舒服的真实理由。因此,姐姐过来陪目前五周,我终于可以休息下了。血压恢复正常后,我又开始执行4/3计划。待在伦敦时我可以忘却焦虑,关注自己的事情,但和母亲在一起时,夜里的的忧虑却更严重了。

    “我不怕死,只是害怕死亡的过程”。当死亡近在眼前,这句话变得令人毛骨悚然地真切。

    我之前只见过一个死人,这事说起来荒唐,活了七十多岁只见过一个死人!的确,没什么比现代人将死亡看作忌讳更没道理的事了。我见过的唯一死人是安德烈九十二岁高龄的母亲。

    我之所以恐惧,并不是因为想到“哎,她就要死了,就要走了”,如果是这样,应该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反应,如果是那样,应该是种完全不同的反应,我只不过是为人类肉体的腐朽和瓦解颤抖,其实,承受这种瓦解很寻常,感觉这一过程,并不是不可能。

    母亲去世时,可谓是遇到了难以奢望的幸福,当然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在她九十六岁生日前一天,心心脏衰竭,送到了当地小医院。母亲死时,花了整整两天,第一天很残酷,她九十五岁的身体,因为不断修复,已经垮掉了。

    第二天,护士说,她好些了,但她的情况依然不好。我懂得这些警告,所谓奇迹,只是吗啡而已。

    我的感觉?就像一对连体双胞胎,一个期望她永远不死;另一个却害怕生命的复苏,害怕持续可怕的痛苦,不断预见她每天增长的无助,以及我的罪恶感,只因我无法放弃自己的生命与之相伴。正为自己的矛盾想法感觉惭愧之时,它却未能持续,因为我的脑袋上面,一个仲裁者正在说话:“闭嘴吧!你们谁也不会赢,请准备好应付即将来临的一切。”

    她废物般的身体松弛下来,她这样地活着,让人害怕。在生存即将停止的边缘,她在那里,一个人,疲倦,普通,向我交代她的狗。然后长长的睡眠,告诉我上礼拜去买过桉树苗,我们都喜欢花园和在乡间开车。她迷糊的再次入睡,一睡再没醒来之前,告诉我:“真是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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